这张脸,淡淡的表情下只有它的主人才知道隐藏着怎样的担心和焦急。
“凌展风……”辜星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得几近沙哑,后脑勺更是一抽一抽得疼。
“别动!”凌展风伸手按住了想要起身的她,“难道你想要让伤口裂开,重新再缝十二针?”
辜星这才猛然想起自己从楼梯上被人撞到,失足跌了下来。
可是……
她怎么会躺在医院里?
凌展风又是如何得知她受伤的消息?
“尹辜星,过分的逞强就是愚昧,你知道吗?”辜星还没来得及问,凌展风倒先开了口,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怒意。
是的,当他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看见她满身是血被人从救护车上抬下来,他连呼吸都停顿了。
担心之后,是莫大的愤怒。
她为什么总是不能好好保护自己,一次、两次、无数次让自己身陷囹圄?
辜星的头疼欲裂,她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和凌展风发生争执。
于是,她转了话题问道:“电话是谁打的?”
凌展风的眉头锁得很紧,胸中怒气难平却还是回答了她,“是一个陌生人用你的手机打过来的。”
“我的手机?”
辜星蹙眉,她记得她的手机是装在外套的口袋里的,而外套被她脱在了舞台上,在当时混乱不堪的情况下,谁会那么好心帮她打电话?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个打电话的人怎么就知道手机是她的?
“那个打电话的陌生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护士替辜星重新挂了一瓶消炎药水,辜星出神地盯着那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流进她的血管里。凌展风坐在轮椅上,两人无话,却各怀心事。
过了许久,辜星渐渐有些疲乏,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凌展风伸手替她轻轻掖好被角,摇着轮椅打开门出了病房。
病房的走廊上,他掏出手机拨了出去,“喂,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是凌展飞,他说:“我拿到了他的背景资料,不过……”
“什么?”
“不知道他的长相。”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确有其人,却没有任何资料显示这人的长相。我派人在他家附近暗中监视了好几天,只看到他老婆进出。”
凌展风沉吟了片刻,又问:“天放的下落呢?”
“这个……还没有消息。”否则,凌展飞不用他弟弟过问就会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查到!”
“我尽力而为。”
挂断电话,凌展风将手机紧紧握在手里,他抿着薄唇,眉心比之前蹙得更紧。他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许跃辉这个人将打破他四年来平静安宁的生活!
三天后,辜星办理了出院。
她刚刚换下病服,病房门就被人叩响了。开门一看,是一位年轻的快递员。
“您好,请问是尹辜星小姐吗?”
“我是。”
“这是您的包裹,请确认之后,在这里签下您的名字。”快递员礼貌地将笔递给辜星。
辜星看见包裹上面的地址写的正是她所在医院的病房号,心中大惑不解,她问快递员:“我可以拆开看看再签收吗?”
“当然可以。”
打开包裹,里面竟是她的手机。辜星忙问:“你知道寄这个包裹的人长什么样吗?”
快递员说:“抱歉,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物件是由公司专人揽件,我只负责送达这一块。”
辜星这才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有多么愚蠢,她拿起笔在快递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谢谢,辛苦你了。”
快递员离开后,辜星将手机开了机。不久,她的手机传来提示音,收到了一条视频信息,时间显示为昨天。
辜星按开视频,画面中一只通体油黑,体型健硕的獒犬将一个男人压在地上,不断发出嗜血兴奋的嘶吼,并用尖锐的爪子不停的拍击着吓得呆滞的猎物,时不时对着另一个方向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似乎在向主人赏求一顿丰盛的美餐。
然后,辜星听到了一个赋有磁性的声音云淡风轻地说道:“饿了,就吃。”
辜星杏目圆睁,说话的人,是许跃辉!
“不!”伴随着地上男人一声绝望的哀嚎,獒犬兴奋地狂吠着,一个猛劲扑上去,张开满口尖牙的大口就朝着身下的猎物咬了下去!
獒犬咀嚼的声音和男人撕心裂肺的凄惨叫混在一起,让整个画面异常的恐怖骇人。辜星看着那个被咬得血肉模糊的男人,她仿佛闻到那股浓浓的血腥味,喉间一阵翻涌。
视频的最后,她再次听到了许跃辉的声音,“请你转告凌展风先生,若是再派人来跟踪我,下一个猎物就是他!”
辜星回到凌家,放好东西后,她敲开了凌展风的房门,“可以和你谈谈吗?”
凌展风将手里正在看的资料放进一个文件袋里,点头道:“进来吧。”
“不要干涉天放这件事。”辜星开门见山。
凌展风剑眉微微一蹙,她怎么知道?
“我哥告诉你的?”
辜星神情郑重,“不管是谁跟我说的,总之,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凌展风看着她,眼如深海,波光一转,却只是淡淡道:“那是我的自由。”
辜星忍不住冲他发起了火,“凌展风,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一意孤行?”
凌展风神色冷凝,“一意孤行的人是你,不是我!”
“好啊,你想救天放,那你告诉我他现在人在哪儿?”四年的相处,辜星多少还是了解凌展风的,他若固执起来,雷都打不动。所以,她不得不换一种方式来阻止他。
凌展风抿唇未语,这么多天了,他确实查不到天放的下落。
“所以,你不要插手,我说过我一定能把天放救回来的。”
凌展风咬着牙,“你拿什么去救?你的命吗?”
辜星神色平静,“对,我的命!”
还有想用生命交换的人,就说明心还没有干涸;还能拼命为他人着想,就证明灵魂还没有冰冷到麻木。
“尹辜星!”凌展风愤怒地叫出她的名字,俊逸的面容因为怒气而微微扭曲。
尹辜星,你怎能这么自私?在你心里,难道就没有我凌展风一丁点的位置?
“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天放因为你的莽撞而遭遇不测,我不会原谅你的。”辜星转身朝门口走去,手触上把手时,她背对凌展风说了一句:“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对不起,总是将你拒之千里。
谢谢你,为我所付出的一切。
接下来的几天,辜星一直在等许跃辉主动联系她。她打过他之前的号码,语音提示却是空号。她想,这一定是他有意而为。
虽然担心天放的安危,但目前为止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
终于,在第十天,她去医院拆线的时候,接到了许跃辉的电话。一如之前,他通知了她时间、地点,在挂断电话之前他意兴盎然地说:“尹小姐不必紧张,这次我可不会为难你,而是特地邀请你和我一起欣赏一出戏,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
他的话,令辜星深深不安,她无法预料,这一次他又想要“玩”什么。
走出医院,已是暮霭茫茫。辜星抬起头,只见整个天际染上了层层红晕,似血却又不是血,却也带着几许苍凉。
残阳似血。
她想,这大概不是个好预兆!
赴约的那天,辜星终于知道许跃辉所谓“精彩绝伦的好戏”是什么?
之前她想过成百上千种可能,却独独未料到竟是这一种!
她按照许跃辉说的地址,找到了一幢私人别墅。按下门铃,报上姓名后,她被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黑色墨镜,形似保镖的人领到了一间屋子里。
“许先生让您在这里稍后片刻。”保镖说完,开门离开了。
辜星打量着房间。
排列整齐的书柜,豪华的书桌,高档舒适的真皮沙发,还有一面120寸左右的背投墙,看装潢和摆设应该是一间书房。
一刻钟后,书房的门被慢慢打开了……
辜星看见的,是一张英气逼人的脸:眉峰如剑,眸如寒星,鼻挺如刀锋,薄薄的唇微抿,那与生俱来的优雅之气让人移不开视线。
辜星怔怔地望着俊颜的主人,时空忽然静止,周围的一切仿佛消失,唯剩下她与他在纯净的世界中两两相望。
眼中,缓缓凝聚雾气。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一滴眼泪,要用多长时间,才可以自由释放?
每个人心底最深处都有一个最重要的人,那是任何人都不能提及的底线,也许你已经把他忘记,但只要在那个地方有这个名字出现时,就会有一种自己完全无法控制的特有的痛,让人无法忘怀,如同一杯老酒,隐隐的让人无法放弃,但又唯恐记忆,只因一起走过的路,不再有两个的人痕迹。
原以为,只要不去听,便不会痛;只要不去想,便可以不伤。
然而,一个人最难左右的便是自己的感情。
看着那么相似的他,却触摸不及,她怎能不痛,不伤?
面前的人踱步过来,一身素色黑衣将颀长挺拔的他衬得更加冷峻。明明室内光线明亮,可是辜星此时却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正被黑暗步步紧逼包围,甚至即将要被吞食进去。
她的脚下仿佛被灌了铅,动弹不了,只是看着他慢慢朝她走近。
直到庞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她才恍觉许跃辉已经到了跟前。他比她高出大半个头,此刻是真正居高临下地垂着视线俯视她。
“尹小姐好像对我这张脸很感兴趣,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是像你的丈夫还是情人呢,嗯?”许跃辉的声音十分轻柔,微微蹙着眉,似乎真的很疑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