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不是这样子的,其实妈妈、舅舅他们心里都是很爱你的,真的。”
“别跟我提什么爱不爱!”尹依琳暴躁地打断了辜星,“尹辜星,你别得了乖还卖便宜。只要有你在,就会抢走所有人的爱。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亲妹妹的份上,我还真希望你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连渣都不剩。”
姐姐的恶言相向,令辜星心如刀绞,浑身颤抖,眼眶浸满泪水,却紧紧咬着牙关,不让它们往下淌。
是的,姐姐恨她是理所当然的,是她欠了她,她应该补偿。
“好不容易认回了爸爸,他的所有爱都只会属于我尹依琳一个人,尹辜星你最好什么也别指望,安安分分地待在事务所,和那个白痴舅舅住一辈子。否则。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事先提醒你,哼!”
辜星仰起头,硬生生地将泪水逼退,扯起嘴角,凄然一笑:“姐,我知道了,我从没有想过要跟你抢。凡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无条件退让。”
和姐姐碰面后的第二天,辜星就接到了尹忠良的电话。当时她正在侦讯社和舅舅一起整理前段时间接的单子。
接到电话,辜星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她也大概猜到了他要说的事情是什么。
“辜星,前一阵子你上哪儿了?”尹忠良的声音很低沉,略带沙哑,染着岁月的沧桑感。
“唔,一个朋友邀请我到他那儿玩了一段时间。”辜星含糊其辞,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
“你姐姐应该也跟你说了吧,关于搬到齐力别墅来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尹忠良问。
“嗯,考虑好了。”辜星略微停顿了一下,尽量让自己语气听上去轻松:“我就不搬过来了,舅舅他年纪也大了,放着他一个人我不太放心。”
尹忠良沉默了一阵,说:“要不然,你也可以让他一起搬过来。”
“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和舅舅在这里住惯了,搬了反而不适应。”辜星客气地说。
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语气和态度,与这个刚刚相认不久的父亲交谈。毕竟他在她的生命中缺失了那么多年,想要一下子无话不谈,不太可能。
电话那端又是一阵沉默,许久,尹忠良才开口:“那好吧,有什么需要记得告诉我。”
“唔,我会的,谢谢。”辜星仍旧礼貌而客气。
“辜星。”尹忠良突然唤起她的名字。
“嗯。”辜星应道。
“我希望你以后能像你姐姐一样,亲昵地叫我一声爸爸,可以吗?”
辜星握着电话久久未语,其实叫上一声“爸爸”并不难,可不知怎的,她就是如鲠在喉,叫不出来。
也许是从来没尝试自主地发过这个音节,所以觉得生僻,难以开口。
挂上电话,辜星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窗外的一颗梧桐树发了好一会儿神。
范海辛叫她几声,没见反应,他伸出手往她面前晃了晃,说:“丫头?”
辜星回过神,问:“舅舅,什么事儿?”
范海辛指指她的背包,说:“你手机响了半天了,没听见?”
辜星急忙拉开拉链,拿出手机。这手机是从G国回来之后新买的,之前那部掉在了来福士酒店,寻无可寻,无奈只好咬牙花钱重新买了一部。
按下接听键,辜星礼貌询问道:“喂,您好,哪位?”
“尹天煞,你这个没良心的死丫头,居然消失这么久也没个音信,我还以为你被黑手党绑架了呢!”电话那端传来了谭笑那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声音。
“谭老妖,你说对了,我还真被黑手党给绑了。”辜星玩笑道。
“你就瞎掰吧你,明天碰面看我不剥了你的皮。”谭笑尖着嗓子说。
“等等,谭老妖你说的‘明天碰面’是什么意思?”辜星问。
“切!你还不知道呢,明天在华莱士酒店开大学校友会,我俩身为新加坡国立大学2009届的优秀毕业生,怎么能不列席?”
“得,优秀的老妖大人,你就一个人华丽丽地列席去吧,我甘愿退避三舍。”
“尹天煞,我告诉你,你不去也得去!否则,咱俩从此一刀两断!”电话那端,谭笑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不容分说,挂断了电话。
辜星握着电话哭笑不得。这感觉,就像两个热恋中的情侣吵架,女朋友使小性子摔了电话。
怎么想怎么诡异!
最终,辜星还是敌不过友情的威胁,硬着头皮去参加华莱士酒店举办的大学校友会。
因为平时很少参加这种正式的酒会,她根本没有像样的礼服,翻箱倒柜好半天,才勉强翻到一条皱皱巴巴的粉色连衣裙,没记错的话,这裙子还是十九岁那年舅舅送的生日礼物。
裙子没什么样式,过膝还带袖,腰间扎着一个细细的蝴蝶结,穿上身就俩字……村姑!
没办法,若不是考虑到正规酒店对着装有一定要求,打死她也不会穿裙子。
结果,来到酒店门口还是出了岔子。酒店服务生大手一横,将她拒之门外,理由是:着装不合要求。
辜星气愤之余,冷笑道:“那要怎样才算符合要求?”
服务生挪挪下巴,指指她身后。辜星顺势回头,只见一身穿v字低胸及地礼服的女人从一辆黑色宾利下来,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
一头棕黄色的卷发高贵地盘了起来,端庄而又典雅,如玉般的脸颊镶嵌着两颗宛如星辰、闪闪发亮的眸子,整个人看上去有若出水芙蓉一般清丽脱俗。
辜星看得呆了,一直觉得姐姐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可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人在气质上比姐姐更胜一筹。
辜星似乎领略到了《洛神赋》中的那一句: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正在辜星连连喟叹之际,视线触及女人身边一白色峻拔身影。眼睛攸地圆睁,呼吸猛然一窒,全身血液瞬间凝固起来。
长眉如剑,双眸如星,鼻如悬胆,薄唇微微上挑,扬起一抹慵懒的笑意,怎么看怎么邪!
没错,是他!
那个有着一双深邃丹凤眼的邪恶男人!
这个世界还真小,辜星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她下意识想躲开,然而那道犀利的目光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辜星直觉如芒在刺。
躲不开索性不躲,反正回国前她已经在那张纸条上写得清清楚楚,她如约履行了他开出来的条件,他们互不相欠。所以,看见他,她没什么好怕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辜星瞬间轻松起来,挺直腰板儿抬起头,无所畏惧地迎视那双锐利的眼睛。
“小姐,麻烦你别挡在这里,客人进出不太方便。”酒店服务生出声说。
“嗯?哦!”经别人这么一提醒,辜星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刚刚还威力十足,顷刻偃旗息鼓。
洛君钺斜睨辜星一眼,眼神鄙视外加嗤之以鼻。
这女人,穿着一件土得掉渣的粉红连衣裙,头发绑成两个麻花辫,看上去像个十足的草包!
接收到他眼里的鄙夷,辜星自然生气,可她说服自己冷静,侧过身子撇开头替他们让开道。
“欧!钺,我把手袋忘在你车上了。”漂亮女人突然惊诧起来。
洛君钺笑道:“你记性可真差!ok,稍等,我替你去拿。”转身经过辜星,又高傲地瞥了她两眼。
辜星“切”了一声,不屑地扭过头。
“尹天煞,你个死没良心的,不是叫你在家等我来接的吗?”
人未到,声先出。
这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声音还会有谁?不正是她的死党兼姐妹儿谭笑,谭老妖么?
辜星转头一笑:“老妖,你来了?”
谭笑穿了一件夏威夷式花衬衫,外面罩着一件白色西装,戴着一副茶色的遮阳镜,一顶白色土匪帽。这架势,就差脖子上系根金链子,不然放高利贷准没问题。
“啧啧啧,瞧瞧你这什么打扮,粉红连衣裙外加两条麻花辫,你当自己是村里的小芳啊?”谭笑恶毒地挖苦道。
“切!你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辜星也不甘示弱。
“谁说的?”
“不信你试试他们让不让你进?”辜星指指门口的服务生道。
“这个有什么难,看我的。”谭笑捋捋袖子,摆足了架势。
结果……
正如辜星所料,碰了一鼻子灰。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不让我进?”谭笑双手往摇杆儿一插,摆出经典的茶壶姿势来。
“对不起,先生,您的服装不符合要求。”门口的服务生说。
“要求?这里的要求是什么?你们倒是说给姑奶奶我听听!”
辜星凑近谭笑耳朵小声纠正:“老妖,是姑爷爷。”
“嗯……比如男士不得穿短裤入内。”服务生解释道。
“我穿短裤咋啦?我穿的是短裤又不是内裤!”
辜星听到谭笑这雷死人不偿命的话,差点没喷笑出来。
谭笑可较真得很,他依然保持着茶壶姿势,义正言辞地说:“新加坡法律又没规定穿短裤犯法!你们睁大眼睛瞧瞧,我穿的可是国际限量版的短裤,别狗眼看人低。”说着,谭笑一本正经地转过身把背后的商标亮出来给服务生看。
服务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先生,我们也知道您穿的是国际限量版短裤。可酒店有规定,短裤不得入内,请您谅解我们的难处。”
“我呸!短裤不得入内?你们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的样子长得像条‘短裤’?”
“不是的,先生,请您别误会,我们的意思是说穿短裤的客人一律不得进入酒店。”服务生被谭笑的唾沫星子吐怕了,急忙细心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