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身后的男人却以快如闪电般的速度轻而易举追上了她,大手狠狠拧住她的胳膊,说:“你以为能跑得了?”
“放开我!你这个杀人凶手!”辜星挣扎着大吼,像只发狂的母狮。
“既然你看了不该看的,那一样得死!”男人语气狠毒,拖着辜星往林子深处大步走。
“王八蛋,你死我还不一定会死!”辜星彻底被激怒了。
生命诚可贵,可眼下这个男人却能将人的性命视为草芥,实在罪无可恕!
于是,辜星逮住男人顾着拖她忘了戒备的空当,咬紧银牙,几乎使出了全身吃奶的狠劲,瞄准男人的下体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了过去。
“啊……该死!”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条件性地松开手。
辜星乘胜追击,怒不可遏地取下身上的背包,如同撒气一般冲锋陷阵,跳起来对着男人的脑袋用力砸、狠狠砸,嘴里不停谩骂:“人渣败类杀人犯,我让你绝子绝孙变太监,去死去死去死!”
男人出乎意料,没想到这个个子小小的短腿女人力气竟然这么大,更令他料想不到的是,女人最后竟然跳到他的背上,像只母狗,抱住他的耳朵狠狠撕咬,恨不得咬下来一般!
男性的威严受到了挑衅,男人宇宙在那一瞬间彻底爆发了!然而,那个女人反应极其灵敏,在他正准备将她置之死地的时候,她却早已经逃之夭夭,留下一阵疾风。
男人只来得及抓住一只帆布背包。他暴躁地咒骂着,将背包狠狠扔在地上,用脚胡乱地踩踏,仿佛那不是一只背包,而是刚刚那个没有看清长相的该死女人!
突然,他停下狂躁的举动,似乎想到了什么,蹲下身将那只几乎被踩得面目全非的背包捡起。拉开拉链,男人从里面摸出了已经被他踩得支离破碎的相机、手机。
最后,他摸到一个钱包,里面全是零散的钞票,看来她是个穷鬼。男人将无关紧要的东西通通扔掉,只留下一张身份证。
“尹、辜、星!”一双深邃狭长的丹凤眼闪过一道精光,男人勾唇冷笑,笑容里仿佛透出一股邪气……
背包的遗失,让尹辜星一直提心吊胆。
任她心理素质再好,毕竟不过二十来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亲眼目睹一场凶杀,还和凶手正面交锋,加上遗失的背包里面还有她的身份证,若是对方想要杀人灭口,实在轻而易举。
但是,从事发到现在一切风平浪静。
辜星想到了两种可能:要么那个女的没死,要么凶手猖狂,根本不把她这种社会小角色放在眼里。
不过,她倒希望是前者,无论如何,每个人都该好好活着才对。就像母亲常说的人能为人,那是上辈子修来福气,千万要珍惜。
是啊,珍惜!
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一切依然风平浪静,辜星悬着的心也就渐渐落地。
身份证丢了还得重新办理,她抽空去挂了失,填了申请。回来的时候,她又去了一趟怡泽苑,别墅大门紧闭,按了门铃久久无人回应,而姐姐的手机也一直关机。姐姐向来爱玩,辜星猜想她大概和那个富二代甜甜蜜蜜去了。本想找她商量父亲的事情,看样子得暂时搁浅,等她回来再议。
自从上次与尹忠良碰面之后,原来委托调查他的雇主突然提出解约,但是佣金照付。舅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天下岂有白吃的午餐?
只有辜星心里明白,那尹忠良的原因。这个突然出现的亲生父亲还真不简单,可以让对手闻风丧胆,变得规规矩矩。
忠良,忠良,是否人如其名,真的忠良?
舅舅的征讯社最近没有接到什么新的case,辜星比较清闲,她打算去商场里看看相机和手机。她这人念旧,一心想找着跟以前一模一样的款式,可是店员小姐说早已经停产。
辜星有些失落,胸口闷闷的,甚至有点难过,那感觉就好像相交多年的老友突然辞世,从此聚首无望。想要的没有,最后也就随便选了个款式。
回去的时候,舅舅范海辛正在办公室整理一些资料。她敲敲玻璃门问:“舅舅,在忙什么呢?”
范海辛抬头看见她,扬扬手里的资料,说:“丫头,准备开工。”
辜星问:“什么时候接的?”
范海辛说:“就你出去那会儿。”
“关于什么?”
“金屋藏娇。”
夜幕降临,像块无边的黑丝绒布笼罩天际,上面挂着一弯上玄月以及几颗孤零零的星斗。
舅舅说雇主已经提供了详细的地址,只需要她提前藏在暗处拍回有用的影像资料。
说书面点那是影像资料,通俗点其实就是艳照。
辜星向来反对舅舅接这种case,毕竟窥探别人隐私不太道德。但舅舅终究还是屈服在了雇主大把的钞票之下。辜星转念一想,鸟为食,人为财。舅舅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生存,温饱都解决不了又有什么资格谈清高?
新雇主提供的地点竟然也是来福士酒店。但凡有钱有权有势的上层人士似乎都特别中意这间超五星的豪华酒店。
辜星将自己隐藏在飘着淡淡薰衣草香的衣橱里,用手把dv的镜头调试好,静静地等待目标出现。
其实她不喜欢待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这让她感到恐惧和窒息。
记得上小学时,她因为帮助姐姐班上的一位男同学找到了走丢的小狗,那男生出于感激便送了一支钢笔给她,姐姐知道后,非要跟她争,她不肯给,姐姐就趁母亲不在家时把她锁在衣柜里整整两天两夜。
她使劲地拍,使劲地求,把嗓子都哭哑了,姐姐也无动于衷,最后直到她饿晕在柜子里被母亲发现。
从此以后,她不再争了,什么也不争了,只要是姐姐要的,她都让给她。因为同样可怕的事情,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太难过的事情,辜星总是强迫自己不要想起,然而此时此刻此地,却又情不自禁。她坐在衣橱里将头埋入双膝,陷入一些陈年往事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套房里微小的动静。
直到……
衣橱的门突然被打开,一道刺眼的光射入,她只来得及用手挡住眼睛,耳边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说:“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辜星在跑,拼命地跑、不顾一切地跑。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更不知道跑了有多远。她只知道一旦停下来,等待她的只会是死亡。她答应母亲好好活着,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活着。
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高高的别墅观景台上,一个身型峻拔的男人正站在那上面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方那片茂密的橡树林。
他的爱犬巴顿此刻正在林中疯狂地追赶一个女人。那是一种名贵的草原猎犬,体型硕大,凶猛无比,能够将人活活撕裂。
男人勾起唇角,俊美无铸的脸上透出一丝冷傲的邪气。
这世上有一种人,养尊处优、专横跋扈,万万惹不得。一旦惹上,犹如诅咒,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就像……此刻的辜星。
几圈下来,辜星的速度明显慢了,她心跳紊乱,呼吸困难,就快要跑不动了。可是她不能停,一旦停下来,她不仅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母亲赋予她的这条命。
男人显然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一个看似单薄的女人竟然那么能撑。
“哼!”男人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也许辜星应该感谢舅舅让她进入了私家侦探这一行,在无数次的历练中,她学会了很多,其中包括一项……爬树。有时为了更好地监测目标获取有价值的信息,上树是必不可少的选择。
而今天,在这生死关头,这种本事竟还起到了绝处逢生的作用,辜星万万没有想到。
凶猛无比的草原猎犬在树下用锋利的爪子使劲划着树皮,一个劲儿的上跳下窜,望着树上的辜星引颈狂吠。累了,它就蹲下来伸出猩红的舌头歇一歇气,却还不忘随时吠上两声,以示它存在。人们常夸狗忠诚,可是忠诚得过了头的狗,就叫笨狗。
辜星满脸通红,大汗淋漓,耳鬓的湿发紧贴着面颊,汗水不断往下淌。她紧紧抓着树枝大口大口喘着气,从来不觉得充足的氧气对人体是如此重要。
树上有个鸟窝,鸟窝里有三只破壳不久的雏鸟,身上绒毛还是湿湿的,大概是饿了,它们正仰着小脑袋唧唧唧地叫。小家伙们看起来那么小,除了皮就是骨,孱弱得让人心疼。
那个男人依然站在观景台上,高大挺拔的身型宛如冷风中一棵孤傲的青松。他的身上穿着一件银灰色的斜纹衬衫,鼻梁高挺,神明爽俊。书上说,翩翩公子玉树临风形容的或许就是这类人罢。
他微微蹙起剑眉,散落在额前的细碎发丝遮住了那双锐利的丹凤眼。
从来他只见过会上吊的女人,还没见过会爬树的女人,而且动作还能如此灵敏,宛如灵猴。男人一记响指唤来一位仆人,吩咐道:“去,逼她下来!”
仆人点头:“是,钺少。”
橡树林里,人狗僵持。
辜星想了很多办法,试图引开下面那只笨狗。她折下树枝用力朝远处扔去,笨狗追了出去又迅速折了回来。这样反反复复,辜星累得筋疲力尽,笨狗却来了兴致,对着她有节奏的吠叫,仿佛在说:好玩,继续。辜星郁闷得直翻白眼,甚至有种干脆豁出去的冲动。
就在这时,她听到树下骤然响起极其刺耳的噪音,低头一看才知道那是电锯发动时的声音。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手里举着电锯,对准树的下方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