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紧接着一阵清朗的笑声从电话中传了过来,他说:“尹辜星,你能不能别这么可爱?”
这话受用,辜星一下怒气全消,随着他的笑声,独自傻笑。
“嗯,鉴于这种情况,那你就在家里等我,我把手上的事情做完,就来找你,可好?”他难得一见的商量口气,那声音怎么听怎么顺耳。
辜星乐了:“好!”
挂上电话,她一个人还在笑,范海辛走进来,大惑不解地看着她,问:“丫头,你中乐透了?”
辜星点点头,眨眨眼睛道:“是啊,刚打电话让我去兑奖呢!”
爱情是什么?
爱情是一只笨鸟跟另一只笨鸟说: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鸟!且那只笨鸟也是这么认为的……
辜星的反常,让范海辛感到匪夷所思,皱着眉头寻思了好久,才想到了一个最符合逻辑的解释。
他忙问:“丫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谈恋爱”三个字犹如平地惊雷,炸得辜星魂飞魄散。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刚刚他在电话里跟她说什么来着?
“嗯,鉴于这种特殊情况,那你就在家里等我,我把手上的事情做完,就来找你,可好?”
她回答了什么?
“好!”
苍天啊,大地啊,她尹辜星到底吃错什么药了啊?
敢情,她已经很自我地升级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了……热恋中的情侣。
可是……
可是,他至始至终也没说过喜欢她啊,何来“恋”?
而且,还是传说中的“热恋”!
仅凭一个吻,能代表什么呢?
万一他说:“尹辜星,你要不要这么自作多情?都什么年代了,还幻想着可笑的‘一吻定情’!”怎么办?
万一他说:“我就是逗你玩!”怎么办?
万一他说:“我根本就没喜欢过你!”怎么办?
要命啊!
真这样,便是她二十一年人生里的奇耻大辱啊,她干脆撞墙,死了算了!
郁闷、纠结、烦躁……
此刻的辜星,再也挤不出一丝一毫的笑容来了。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不停地抓耳挠腮。
范海辛看着她变化多端的表情,越发纳闷儿:“丫头?”
她根本没心思理会舅舅的反应,抓起手机,了一条信息:“请你明明白白告诉我,我们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当然,写是写了,只是没勇气发出去。
她真要有这么“豪迈”,就不是“尹辜星”,直接改叫“星辜尹”!
删删改改好半天,终于拿定主意,写了一条:“你今天还是别过来了,我舅舅心脏不好。”
发出去,她都佩服自己,他来不来,跟舅舅心脏能有啥关系?
尹辜星,你真够二的!
忽然想起论坛里的一句话:你二或不二,二就在那里,不三不四。
大概,形容的就是她!
屏住呼吸,等了很久,也不见他回复。
直到……
他的车,透过窗明几净的玻璃,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长着嘴巴,石化在那里。
她觉得自己像一只掉进蜘蛛网里的昆虫,怎么挣扎都有更多的束缚裹上来,一丝丝缠上来,喘不过气,使不上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能动弹,死不瞑目。
他打开门下车,狭长的丹凤眼里盈满笑意,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她想逃,可是,脚像被灌了铅,怎么也挪不动。
他捏捏她红彤彤的脸,瞧着她红肿的嘴唇,明朗的笑容在他唇边绽放:“让我好好瞧瞧,怎么个‘见不得人’?”
辜星拂开他的手,“你……你没看见我的信息吗?”
“嗯?”他蹙眉,“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小时以前。”
“哦,我手机没电了。你发的什么?”
辜星搓了搓手心里的汗,鼓足勇气,“我……那个……有话想问你。”
他敛起笑容,很认真地看着她,“嗯,你问。”
“我和你……我们……”
这时,范海辛从外面买了菜回来,一进门,便看见站在客厅里的洛君钺。
他大吃一惊,“钺……钺少?”
辜星本能地向后退了退,试图与洛君钺保持距离。
他却伸手抓住她,将她的手紧紧包在手心里。
辜星紧张得想要挣脱,他却加重力道握紧,不容她有丝毫挣脱的机会。
她的思维完全混乱了,谁能告诉她,洛君钺这个动作即将要说明什么?
他拽着她,走上前去,对着范海辛微微半倾身体,面带微笑,非常标准的见长辈的礼节:“范先生,您好。”
范海辛微怔了几秒,连忙说:“你好。”
洛君钺又说:“十分抱歉,没提前打声招呼就来登门拜访。”
他的语气谦和有礼,一点阔少的架子都没有。
辜星诧异地望着他,眼前的事实和她之前yy的完全不一样,他不但没有否定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摆出了一副“见家长”的郑重姿态。
见家长……
是不是她又想得太多了?
范海辛用眼睛瞄了瞄他和辜星紧握的那只手,瞬间了然一切。
丫头,果然是谈恋爱了。
而且,这对象,还大有来头,比她一直心心念着的文俊,更加出类拔萃!
瞧瞧,这个一米八几的个子,怎么看怎么有男人气魄。
瞧瞧,这英俊不凡的五官,怎么看怎么顺眼。
最关键的,是他喜欢他家丫头啊!
不然,怎么会以身试险,亲自去澳门赌场救他?
怎么会帮他们赎回侦讯社的房子?
怎么会一大清早派保镖给丫头送五花八门的早餐?
又怎么会牵着丫头的手出现他的面前?
范海辛心里替辜星高兴啊,他笑着对洛君钺说:“你肯到我这个小地方来,我该感到荣幸才是。如果钺少不嫌弃,就留下吃个便饭吧?”
洛君钺点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范海辛提着菜往厨房走,边走边说:“你忙先聊,我去炒几个小菜。”
辜星从洛君钺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上前接过范海辛手里的菜,说:“舅舅,您歇着,还是我来吧。”
范海辛笑了笑:“也好,丫头的厨艺比我好。”
洛君钺看了一眼辜星,眼神中流露出的,是绵绵不尽的爱意。
范海辛泡了一杯清茶,端给洛君钺。
洛君钺收回流连在辜星身上的目光,接过茶杯,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范海辛说:“钺少,你的眼光很好。”
洛君钺笑:“我也这么觉得。”
范海辛无比自豪地说:“不是我做舅舅的自卖自夸,要是谁能把丫头娶回家当老婆,起码得修八辈子的福气。这丫头,心眼儿好,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懂事……”
紧接着,范海辛跟他聊起了辜星从小到大许许多多的往事。
他说,有一次,他在跟踪目标时被发现,遭人毒打重伤住院。那时,辜星才九岁,为了给他熬汤,不小心打翻了家里热水瓶,整个脚背烫得全是泡。可她,硬是抱着保温桶,忍受着无法想象的剧痛,走了整整一个小时,磨破了脚背上所有的水泡,到医院给他喂汤。
她明明痛得满头大汗,却还对着他甜甜地笑:“舅舅,辜星熬的汤,好喝吗?”
后来,她因为脚背上的伤口化脓感染,发高烧,差点儿烧死在家里。
是文俊及时发现了她,把她送到了医院,捡回一条命。
说到这里,范海辛眼眶有些湿润,叹了一口气:“丫头从小跟着我吃了很多苦,但她从来不抱怨。她还常常握着我的手,对我说:舅舅,等辜星长大了,要挣很多很多钱,给你买座大房子,再找个漂亮的婶婶,永远照顾你……”
洛君钺深邃的目光,久久停留那个正在厨房忙忙碌碌的身影上。
她看上去,是那么单薄,羸弱得不堪一击,可是,骨子里却有着出人意料的乐观和坚韧。
她,就像一粒抛洒在石缝间的种子,在不毛的石缝间丛生出倔强的生命。
这样的女人,弥足珍贵,让人疼惜,更不敢轻易亵渎。
辜星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客厅里聊天的两个人。
他们聊得似乎很投机,不过,大多时候都是舅舅在说,洛君钺在听。
可惜,厨房里的油烟机噪音太大,她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话题。
心里,既紧张又充满期待。
他所说“登门拜访”,究竟是什么意思?
辜星盯着他英俊的侧脸,微微有些失神。
他今天依然穿的是一件纯白色的衬衫,领口不仅干净,而且熨烫得棱角分明,领子里面是他线条优美的颈项。这样的男人,一看就干净得让人不敢轻易染指……
像是感觉到背后的目光,他转过头,恰恰与她四目相撞。
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慌忙别开脸,伸手去揭沸腾的锅盖。
啊……
滚烫的热气毫不留情地灼伤了她的手,锅盖掉在地上,发生很大哐当声。
“丫头,怎么了?”
她听见舅舅紧张的声音,而第一时间冲进厨房的,却是洛君钺。
她急忙把受伤的手藏在背后,扯出一丝欲盖弥彰的笑:“没事,刚不小心把锅盖掉地上了。”
她的小动作岂能逃得过他那双犀利的眼,他二话不说,上前抓住她的泛红的手,沉声质问:“这叫没事?”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不等她回答,他迅速拧开水龙头,把她的手放过去,拼命用水冲。
她看见他紧抿着嘴唇,眉头皱得好紧好紧,仿佛受伤的那个,不是她,而是他。
心底泛起一丝微甜,就连创面的灼痛也神奇地减轻了许多。
她扭过头,瞧见橱柜上的酱油,伸出另一只手去够。
他制止了她,问:“做什么?”
她告诉他:“酱油可以消炎止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