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君钺不以为意地笑笑,“看见又能怎样?如果你记性不差,应该记得我很早之前就已经说过,我可以娶你,但绝不会爱你。我累了,你回去吧。”
说着,他径直绕过她,朝公寓的大门走去。
“为什么?尹辜星她到底有哪一点好?你心里面装着她,可是她呢?你一离开,她不照样可以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钺,清醒一点好么?她不爱你,她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玩弄你的感情,她从来没有爱过你!”任天妃几乎歇斯底里。
“住口!”他忽然转过身来扼住她的喉,他的脸在她充满泪水的眼睛里变得异常狰狞。
她吓坏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洛君钺!
愤怒的、失控的、扭曲的,就像一只充满野性的狮子!
“即使她不爱我,我也不会爱你!你最好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他顺势把她摔到地上,赤红的双眸,剧烈起伏的胸口,昭示着他此刻有多么愤怒!
回到房间,他喝了很多酒,一杯接一杯,一瓶接一瓶,直到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而被酒精麻痹后的脑神经,则为他呈现了一个又一个的梦境。
他正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系着领带。明亮的镜前灯忽然闪了一下,却在两秒后迅速恢复正常。与此同时,他听到房间外似乎有隐隐约约的歌声传来。
他蹙了一下眉,走出洗手间打开房门,门外,竟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四周十分昏暗,仅墙壁上依稀亮着几盏陈旧的壁灯,看上去,竟仿佛有种置身于中世纪油画里的错觉。
他感到匪夷所思,迈开修长的腿,一步一步朝前面走去。
每走近一步,那隐约的歌声就清晰一分。
他听不清歌词里唱着什么,但那如夜莺般婉转美妙的声音是他闻所未闻的,好像一块充满磁性的吸铁石,吸引着他靠近。
等他来到走廊的尽头,发现转角的地方有一部古老的檀木制成的雕花楼梯。而此时,他也才知道原来那神秘的歌声是从楼上传出来的。
他仰头向上面望了望,发现屋顶是拱形的,离他竟足足有几十米高,上面镶着透明的玻璃,夜空中美丽的星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投射在他的身上,闪着银白的光。
他顺着楼梯往上爬,歌声似乎变得越来越清晰,每上一级,他就能听清楚一句歌词。
“不想哭却又哭出声,不想听传来心破碎声。”
“不应该让眼泪继续拉扯,答应过的,会好好的,这一次,决定放手了。”
“这一次,我们终于懂了,爱到用尽全力都是挫折。”
“我想留的,留不住了,幻灭后该怎么抉择?”
“分开的故事,写满了不舍,说好的爱情,没有你怎么完成?”
“明天的故事,收藏好心疼,爱过的恋人展开各自的旅程。”
“一个人让爱重生,经过多少波折,背负沉重苛责,无缘由的爱着。”
“哭泣,并不只是因为悲伤,而是感受到爱一个人,是如此的美好。于是,擦干眼泪让爱重生……”
此时,他才陡然发现,这歌词里竟带着几分撕心裂肺地凄凉。
心,随着歌声的辗转起伏。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的,是辜星那张不施粉黛却又明媚动人的脸。
终于,当他踏上了最后一级楼梯,看到正前方是一道黑色的木门,感到兴奋的同时,却又无比紧张的。
他转动铜制的把手,微微吸了一口气之后,把门推开……
他看见,色调暧昧的房间里正上演着无限旖旎的画面:两具****的身体交缠在一起……
借着橘红色的暖光,他首先看清了女人的脸,那张早已被他刻进脑海深处的脸。
震惊的同时,极度的愤怒腾然窜起。
当他握紧拳头,试图上前阻止这荒唐的一幕时,他看见了男人的脸。
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他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之后,他看见辜星温柔地亲吻着熟睡中他的唇,手指顽皮地点着他的鼻尖,她的嘴角向上轻快地扬起,露出毫无顾忌的笑容,整张脸都映在暖光里,每一分线条都是清晰的,却又柔和得不可思议,“从今以后,你是我的小郎君,而我就是你的小娘子,此生唯一的小娘子,记住了么?”
她吃吃地笑起来,漂亮的大眼睛里,闪动着世间最炫目的光芒。
他站在那里,注视着眼前这幅情景,恍了神……
房间里的灯光忽然闪了一下,再次亮起来时,房间消失了,他正站在明媚的阳光下。
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她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含着微笑凝视着他。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针织衫,极浅的紫色,将她的肤色衬托得十分白皙,白得几乎可以看见上面细小的绒毛和淡青色的血管。
他朝她慢慢地走过去,她不说话,只看着他笑。
他在离她只差一步的距离停了下来,缓缓伸出手去,试图抚摸她的脸。
可是……
就在他刚要触碰到她的时候,她却突然化作星光,一点一点消失在他眼前……
他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慌了、乱了……
干涩的喉咙极其艰难地发出零碎的声音:“不……不……”
可是,她却好像听不见,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点一点消失得彻彻底底。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无能无力,顿时觉得心底一沉,眼前因为窒息而一片漆黑!
他的双膝重重跪地,痛苦地抱着头,五脏六腑都被撕成碎片,零零碎碎,但每一片都凝结着无尽的思念……
“轰隆隆”的一声惊雷,使他从迷梦中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酒也似乎醒了大半。
窗外下着雷阵雨,比起外面的疾风骤雨,房间里静得出奇,静得可以听见他紊乱的心跳。
他抓起床头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了好几次,都没有点燃,才发现烟竟是被反着衔在嘴里的。
他暴躁地将烟揉碎,扔在地板上。起身走进浴室,打开花洒仰起头,任冰冷的水帘浇在他的脸上。
梦中的情景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之中,她对他说的那段话如犹在耳,甚至连她说话时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仿佛历历在目。
“从今以后,你是我的小郎君,而我就是你的小娘子,此生唯一的小娘子,记住了么?”
心,在不知不觉间柔软下来。花洒的水帘渐渐由凉转暖,淋在身上为他冰冷的心带来了一丝温暖。
睁开眼睛,他恍惚在雾气腾腾的镜子里看见了那张清丽可人的脸。
她就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对他微笑,和梦中的那个笑容一模一样。
他也情不自禁跟着她慢慢勾起了唇角。
“尹辜星你是爱我的,对么?”
回她不答。
他又问:“告诉我,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屏着呼吸等待她的答案,她依然笑而不答。
他忽然想起了梦中最后那一幕,呼吸一窒,他本能地转过头去,却发现身后什么也没有。
回头再看镜子,里面就只有他一张仓皇失措的脸。
不知为何,他突然厌恶起镜子里的他,低吼一声,失控地挥出拳头狠狠砸出去。
镜子顿时四分五裂,夺目的鲜血顺着他蜷曲的手指流了下来……
漆黑的夜里,雷声滚滚,大雨倾盆。
当大多数人还沉浸在各自梦中的时候,一辆玄黑汽车犹如一头夜行兽在雷雨中飞驰,伴随一声刺耳的急刹,轮胎与地面磨擦出五六米的距离后,停在侦讯社的门口。
有人从车上下来,锃亮的皮鞋涉着积水,站在大雨滂沱之中,迎对雷电朝着二楼那扇紧闭的窗户,大声喊道:“尹辜星,你给我出来!尹辜星,你听见没有?我给你三分钟,你马上出来见我!”
辜星浑浑噩噩地睡到半夜,觉得十分口渴。睁开眼竟看到舅舅范海辛正坐在病床旁边的沙发上打磕睡。
“舅舅?”她很吃惊。
范海辛闻声醒来,“丫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她问。
范海辛说:“有人打电话告诉我,你出车祸进了医院。我赶过来的时候,你正发着低烧昏睡不醒。丫头啊,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舅舅可怎么向死去的姐姐交待啊?”
第二天傍晚,凌展风来看她的时候,她问:“昨天,是你通知我舅舅来的,对吗?”
他把药片递过来,反问道:“怎么,怪我多管闲事?”
她接过药片,摇摇头,停了一下说:“我想出院。”
凌展风诧异地蹙起了眉。
她说:“这里的医药费太贵,我不想给舅舅增加负担,我家附近有一间诊所,那里应该会便宜很多。”
凌展风环起双手盯着她,说:“看来,你是已经不指望你的腿以后能够恢复正常了。”
辜星苦笑,“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何不干脆顺其自然呢?”
凌展风放开手臂,走近她,“如果我说,你的腿可以恢复呢?”
辜星吃惊地望着他,眼睛里燃起一丝光亮,却又在一瞬间黯淡下去,“别安慰我了。”
他嗤道:“这里的医疗水平当然不行,可是,国外的骨科权威则比比皆是。”
辜星不太明白他说这话的目的。
他用手指挑起她尖尖的下巴,一双橄榄色的眸子绿得生辉,里面倒映出她的影子,“做个交换怎么样?”
辜星蹙眉,“交换什么?”
他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只说了一个字:“你!”
许久以后,辜星才知道,原来她和凌展风之间竟有着一段不解之缘。
谭笑刚从外地出差回来,首先就想到了辜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