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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珩和小葵

三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子,罗浩一天也不曾懈怠,天资不足的他,兢兢业业地完成了蒲老每天布置的画符作业。

他在自己的小木屋里,仔仔细细地镌刻下成千上万道形形色色的符纹。

对于现在的罗浩而言,不论是一品的五行灵符,还是三品的神行千里符,甚至是五品的金甲幻灵符,符箓谱上的大多数常见的灵符,罗浩都能轻易地在草纸上描绘了它们的符纹套路。但有一个现实的问题,罗浩真正能够独立制作出来的,只有一品的五行灵符。

并非他不想画出更高级的灵符,而是他的灵力水平实在限制了他画符的进度。

在神州大地,身具灵根之人可以成修炼之士。

修士有高低境界之分,初始为灵境,灵境共分为十层。起初,修炼者按照打坐冥想方式去吸纳游离在天地间的元气,引导元气在经脉中按周天法则运转,最终汇聚到腹部丹田,炼化成灵力。

此时修士的灵力薄弱,主要是在吸纳天地元气以淬炼肉身,洗髓伐骨,排除身体内的杂质,强筋固脉,持之日久,修炼者的体质就会愈发强劲,肉身与灵气的契合度就会更强。

到达灵境十层以后可以冲击奇境,冲击进阶到新的境界需要很长时间,且成功率很低,但成功进阶,实力又将是一个大飞跃。

到达奇境之后,修士的灵力将发生质变,灵境阶段所积蓄的全部灵力将破茧成蝶,孕化出修士本命的灵源。对于每一个修士而言,灵源就像是生命中的一点明光,它居于丹田中,是奇境修士力量的源泉。

至于更高一层的境界就是玄境,奇境和玄境之间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可以说踏入了玄境,才真正地踏入了强者之境。

神州广阔无边,修炼之士也是数以亿计,然而能够称之为强者的实属凤毛麟角。

因为修炼之路并非一条康庄大道,而是一条血肉模糊遍地荆棘的崎岖小径,如果你想到达峰顶去一睹这世间的最美丽的风景,你将要付出的可能不仅仅是汗水,有时候甚至会是你的生命。

灵境是最易入门的一个阶段。只要拥有灵根,具备修炼条件的人都可以将毫无阻碍地将灵力修炼到灵境六层,差别的只是时间的长短不同。

然而半数以上的人将一生止步于灵境六层。灵境六层是修士的第一个魔障,是第一条拦路的恶犬,只有突破障碍,撵跑恶犬的人,才能在修士群体中拥有立锥之地,才能向着更高远的目标继续前行。

罗浩就是那一个被恶犬拦路的可怜虫,他卡在灵境六层已有一年零三个月了。

未时三刻,罗浩终于画完了一百张五行灵符,他将画好的灵符收拢起来,叠放地整整齐齐,然后放进了百宝囊中。

罗浩收起百宝囊,简单地收拾了一番。

待罗浩推开了房间的木门,房间外已是黄昏。斜阳早早地从远山处坠下,几只鸿雁在若有若无的余晖中缓缓地划过长空,桑琴山麓上的山石、树木还有那几间寒酸的茅草屋都仿佛裹上一层暖人的色调,天地间一片静谧。

罗浩踩过湿软的山路,向西面突出于山崖的那块岩石走去,脚下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蒲老就坐在岩石上,手上提着酒葫芦的麻穗,眺望远山极美的落暮,独自怔怔地出神。

罗浩并不知道蒲老确切的年纪,只是此刻蒲老的背影看起来如同这日暮一般垂垂老矣。望着蒲老的背影,罗浩的心头有些惆怅,然而没有时间任由着这股情绪穿肠挂肚,罗浩将愁绪压抑下去。

调整一下呼吸,罗浩径直地往岩石走去。

关于蒲老经常坐望西山的这个习惯,还有一段插曲。以前罗浩曾经问过:“蒲老,您为什么总是喜欢看夕阳呢?”

蒲老谨慎地思索了一会儿,最后说:“其实我更喜欢朝阳,但是早上我起不来……”

罗浩对此哑口无言。

蒲老察觉到罗浩的靠近,转过头来,眉眼里带着笑意:“哎哟,小子,你的灵符画得如何?”

罗浩微微低头,“蒲老,我已经完成了今日的画符作业,一百张五行灵符。还有,您前些日子吩咐我涉猎的《符学艺术论》,我也通读全卷,有了一个初步掌握。”

笔挺的鼻梁和细薄的眉峰让罗浩的面孔显得有些冷峻。

蒲老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到在自己的身旁站定。

罗浩的身后,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在靠近。

“师傅,师傅!我要和王珩师兄一起下山!”

听到了小葵的声音,蒲老的脸上浮出了笑颜。那一刻罗浩发现,蒲老的眼角如蜘蛛网般的皱纹突然紧密起来,笑意盈满嘴角,满头的银发在日暮的照耀下,仿佛一团正在静静燃烧着的银焰。

蒲老对着小葵骂道:“小姑奶奶,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要下山胡混!”

小葵听了蒲老的笑骂也不气恼,轻轻地一笑,说道“坏蛋师傅,凭什么大师兄都能下山去玩耍,我就不成。你今天不让我下山,我就三天不理你,哼,看你怎么办!”

“我认输,我认输。真是得罪不起小姑奶奶。”蒲老将目光转向罗浩,“罗浩,你陪大珩和小葵下山一趟吧,多注意小葵的安全。”

“是的,蒲老。”罗浩正好需要下山一趟,便痛快地应下了这差事。

桑琴山又以遍植桑树闻名九州,山麓上有成片成片的桑林,其叶沃若,翠波涛涛。

桑琴山下有个小镇,名为圩筑镇。镇民们以采桑养蚕为生,女妇日夜丝织,机杼的声响弹唱在镇上的每个角落。

在圩筑镇,有来自神农的商人,也有来自昆仑的剑客,更不乏来自殷都的妖主,天下的商贾云集于此,购买圩筑镇的丝布销往四处,也贩卖来自九州各地的丰富物产。

区区小镇,却俨然三方势力的贸易枢纽。

每逢民间七月初九的麻婆节,小镇上就会有热闹非凡的集市。远近百里的山民们总是不辞劳苦,背着各类山货桑蚕赶集,沿街的铺子台面上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物,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人海如潮,山民、走客、行商,各色各派的人物挨肩擦背拥挤在摊点上购置货物。

在熙来攘去的人群中穿插着三个学院派修士打扮的年轻人,颇为引人注目。

其中体格壮硕,身材高大的男子就是王珩,外号“大珩”。大珩粗眉环眼,面如古铜,鼻头圆阔,下颌突出,显得很是憨气。

大珩穿着一件绛蓝色的短袍,外罩着半臂褙子,周身结实,跨着大步,左手拄着长棍,右手拎着四方的矮榻竹篮,敞口的篮子里显摆着新鲜的山货,甚至还有几尾刚从怒江打上来的碧鱼,颇有几分山民的味道。

大珩身旁的那位面容平凡的小哥就是罗浩,王珩是他的大师兄。

而在罗浩的身后,是他的小师妹,如葵。

小葵今年刚满十二,身量不高,形体瘦小。白净的脸庞上眉眼分明,玉葱似的鼻子下端微微翘起。那对黑莓子似的眼睛并不大,眼梢微微地向鬓角挑去,目光流盼之间,深棕色的瞳仁里仿佛有一颗颗火星迸发。

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是,小葵那一身精致的女修士装束,俨然一个画报里跳脱出来的巧妙小人。只见她身穿一件靛青色荷花裙,头绾云髻,云鬓里插着玉石笄,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银钏,空灵秀气的模样十分让人着迷。

“小姑奶奶,走快些罢!可别摇头晃脑地四处瞧了,我们的时间可不多,赶紧跟我去买东西,否则耽误了回山的时辰,又要吃蒲老的一席骂了。”大珩头也不回对小葵说道,伸手拨开前方的人流,奋力地挤向前去。

小葵正走在大珩的身后,听了此话,不禁抬头看了一眼体壮如牛犊一般的大师兄,张开小嘴应道:“知道啦,知道啦!我说大师兄,你长了这么大的个头咋胆子这么小咧!”

“哪里是我胆子小,还不是你这小顽童,非要走街串巷到处看热闹,方才耽误了时辰。眼见着就要落日了,我可还没有买齐全呢,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你啊,就该回去吃一顿罚。”

“嘻嘻,我这不是在山上憋得太久了,难得下山一趟。瞅见了集市上的各种热闹,两条腿都走不动路了嘛。”小葵双手打着摆子,笑着说道。

“四师兄,你给我评评理呀!你说说看,我说的有错吗?”小葵将目光转向罗浩。

“师兄说的在理,小葵你可不许胡闹了。”罗浩目不斜视地说道。

小葵听了,顿时愤懑难平,“哼,你们这些坏师兄,就知道欺负人家一个小女孩。”

罗浩不作理会,扭头对大珩说道:“师兄,我去卖些灵符,晚点,和你们在山道上集合。”

“好的,你自个儿多加小心,别耽搁太久。”

罗浩和大珩小葵暂别,独自拐进了一旁的街道,暮色已经渐渐浓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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