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前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密密麻麻的围满了血红色的人形物体,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迅速挤满了庙宇的周围,身上似乎被这闷热的天气烧灼了般,自脚到头全部隐在冷凝而腥红色的幽光里,逼得她无前路,无退路。
庙宇以门为界,被一层微蓝色的结界包围着,所以就算小知再怎么挣扎也出不了庙宇,她看了一眼双手合十,静若佛陀的司刑,他亦平静的回望着她,神情肃穆,近乎冰冷。
她嘴角微勾,不屑的笑了笑,最后再看了一眼表情悲愤近乎狰狞的小知。
还是……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她环顾四周,那些血团似地东西已经离她不到半米的距离,随着它们的靠近,一股烈焰般的热浪也随之逼近。
包围圈越来越小,就在她被这股闷热的气息逼得难以呼吸的时候,那些血红色的人形物体突然全部停了下来,
只有一双双血红色眼睛似的东西空洞的盯着她,突然空中传来一声轰隆作响的雷声,仿佛一个命令,它们以她为中心全部俯身贴地,头部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几乎与地面垂直,直直朝向天空,那样虔诚的模样就像正在举行……一种盛大的祭祀,而她则是摆在祭坛上的祭品。
随着它们抬起头,她只看见随着雷声而聚集起来的黑压压一片乌云,遮挡了全部的光明,只有轰隆声震天响地。
被结界护在庙宇里的众人惊异而恐惧的看着眼前奇异的景象,以及那个独自站在中心的女子。
夏锦凤虽然还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但是也隐约明白那层微蓝色水波一样的东西会将这里与危险的外面隔离开来,但是手里的鞭子丝毫也不敢放松,此时的君不知根本就已经陷入疯狂,夏锦凤竟不知这具孱弱的身子里面又这么大的力气,不仅他的身体上勒出了血痕,就连她的手心也磨出了血,要不是周围还有些人帮衬着,她都怀疑君不知会直接突破这一层水波冲进眼前那诡异的地狱之中。
“喂!小仙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锦凤急忙转向司半仙的方向,问道。
其他人也眼巴巴的看着兀自站立在一旁的司半仙,只是另他们有些奇怪的是,一向温柔又热心肠的半仙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周身的气息冰冷而凝滞,只静静看着外面,不动不语。
听到夏锦凤焦急到近乎尖利的声音后,他整个人突然颤动了一下,像是猛然清醒过来一般向着众人的方向慢慢转过头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好像从那一双从来亮若明镜般的眼睛里看到一丝阴郁。
那样的眼神不过须臾便已消失,有些人甚至暗自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在这种昏暗的情况下看花了眼。
“小仙儿,你在发什么呆啊!快过来帮我拦着君不知!”夏锦凤话音刚落,呆立的司半仙还没动作,被拦着的君不知突然停止了挣扎,猛地转过了身子,原本墨玉般清澈的眼眸竟不知何时蒙上一层淡金的色泽,占据了眼珠以外的所以空白,冰冷而肃杀,被那眼睛一一扫过的人,瞬间就感觉身体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制的不敢动弹。
他反身衣袖一挥,一股大力伴随着肃杀的阴冷风气迎面扑来,夏锦凤措手不及一下子随着那几人向后倒去,相比其他人硬生生的撞在地上,她则撞入一个冰凉柔软的怀抱。
“小仙儿,还好有你,不过……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夏锦凤普一靠近,便感觉接住自己的身体简直就像是从冰冷的地窖里爬出来的,她差点被栋的反弹起来。
顾不上那边突然发疯的君不知,她急忙上下其手,从司刑的脸部摸到手腕,果然冰块一样,怎么也捂不暖和。
相比她的担忧着急,司刑却是突然对着她一笑,不同于以往她看过的无数次熟悉的温柔浅笑,这次的笑容仿佛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克制隐忍,肆意而张扬,又明媚如朝阳。
整个人身上仿佛渡上了一层如烈日般的金光,而他伫立其中,昔日显得落魄的装扮也遮掩不了这具身体里不断迸发而出的不属于凡人的气息与力量,就像是一个耀眼到令人甚至不自觉想要跪地膜拜而不敢直视的神。
握着那仍然冰冷的手腕,夏锦凤的手却像是被突然烫到一般,立即松开。
眼里划过一丝黯然,司刑渐渐止了笑,却仍是默默看着夏锦凤,神情变得柔软而缱绻,无尽的相思与悲伤透过他的眸子毫不掩饰的流淌出来,就像是……再也不用顾忌和压抑什么了。
只是他的眼睛明明在看着她夏锦凤,却好像是透过她看到了更远的地方,那里有他深埋在心底,苦苦压制着思念的人儿。
一股莫名的刺痛突然袭上她的心头,夏锦凤捂着胸口不自觉的退了几步,还未站稳身子,一具更加冰冷柔若无骨的身子无声无息间贴上了她的后背。
一只苍白如骨的手从她的身后袭上她的脖子,慢慢收紧,按压在她的咽喉处,散发着清冷气息的冰冷发丝扫过她的后颈、脸颊,停留在她的左肩。
“司刑,是破了这结界救出歆玥,还是要她死。”君不知紧盯着面色依然如常的司刑一字一句的问道,他的身子已是如强弩之末,熟悉的撕裂般的疼痛早已在外面产生异变的时候,猛然袭上他的经脉血肉,身体更像是要从内到外崩裂爆炸一般,此刻他所有的力量与动作不过是拼着最后一丝神智,告诉自己:不能倒下!
歆玥还在危机四伏的外面,他怎么可以现在就倒下,就算是发什么意外,他也要到她的身边去,而不是被这层东西隔离在她几步之遥。
她说过,无论将来的路如何,有他陪着,未来兴许也是可以的令人有那么点点期待的。
所以,他怎么可以被停在这里……
紧了紧按压夏锦凤咽喉的手指,他近乎凶狠的盯着仍是一片泰然的司刑。
歆玥早就怀疑过司刑,是他没用,没用帮她找到有价值的消息,这次的事一定与眼前这家伙脱不了关系。
披着人皮的野兽,歆玥说的对,不是所有的人长得像一个人就是一个人,而他仍是这般愚蠢之极,在明明有所疑虑的情况下,仍然放任她的独自离去。
就算抵挡不了天灾人祸,陪在她的身边,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两个人一起担着,那也是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