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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魔婴难种

人群许久之后才慢慢散去,然而早先发生的事情却注定要在一狱中流传很长的时间。

对于旁人或怜悯或戏谑的目光,赵逸视而不见。他请章穆将自己那两个包裹搬到圈笼前,自己则再次走出了栅栏,很快就在山野外围猎杀一头凶兽,扛着血淋淋的兽尸回到了栅栏。

这样惊人的狩猎效率,落在众人眼中难免又是一阵惊叹,同时也越发觉得惋惜。少年的实力手段已经不凡,若给他足够的时间势必能够成长到需要众人仰视的地步,甚至远远超过眼下的申龙也未可知。不过这可能注定不会再成为现实,申龙用绝对的力量证明了他的权威不可撼动,足足五千斤的肉体力道,想想就令人感到绝望。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就算有那所谓的一年之约,可是等申龙卷土重来的时候,必定就是少年丧命之时!

章穆帮着赵逸处理兽尸,撕下一块块新鲜的血肉架在篝火上烤炙。他仍然还想再劝一劝少年,只是看到赵逸面色始终阴沉着,许多话梗在喉中讲不出口,只能旁敲侧击道:“赵兄弟,你和那申龙有一年之约,时间很是宝贵,绝对不能分心耽搁了修炼。我的本领虽然不济,照顾这孕妇还能做到……”

“章大哥,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不该拖累你。你放心,与申龙那一战关乎我自己的性命,我不会懈怠的。”

赵逸虽然心中没有把握,却还是出言安慰着章穆。如今他已经被恶鬼狱中所有人孤立起来,某种程度上讲,现在身边的章穆还有圈笼中的女人与他的命运已经联系起来,若他不能胜过申龙,只怕这两人也难活下去。自己一丁点的退缩软弱,只怕就会令这两人惶恐无比。

如果能做人,没人肯做鬼!

章穆这句话,令赵逸感到分外沉重,同时也有几分欣然。道宫庞然大物,凌驾整个玄荒之上,根本不是他所能抵抗的。他只是个蝼蚁,被那血手人仙随手丢进了恶鬼狱,半点反抗都做不到,甚至可能有生之年都难逃出这九幽炼狱,遑论无法手刃徐罡为齐岳报仇。章穆的这句话却让赵逸看到了另一种报复的可能,道宫将此地命名为恶鬼狱,想要将所有魔裔都折磨得泯灭人性,那么他就要反其道而行,唤醒这些行迹若恶鬼的魔裔,让他们重新做人。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忤逆,对如今的赵逸而言仍然是一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么,就从身边的点滴做起,让自己活下去,让章穆活下去,让那女人腹中的胎儿活下去。卑微者可笑的反抗,哪怕只能从心里耻笑道宫对于恶鬼狱言过其实,也要一直坚持下去!

这样一个卑微的反抗,甚至不足引起那些道宫狱卒的关注,但同样困难重重,所面对的第一个难关,便是要干掉申龙!

与申龙这一战,对赵逸而言不乏收获。进入这恶鬼狱之后,因为有新芽的存在,赵逸度过许多难关,同时实力也在激涨。虽然他还能保持冷静一次次提醒自己要小心,可是内心里还是滋生了几分傲气,认为一狱中那些令许多人望而却步的凶险对自己而言只能算是磨砺,认为自己很快就能超过那些纵横一狱多年的强者。

与申龙的正面冲突,无疑是给赵逸当头棒喝,令他渐渐变得有些浮躁的心情再次冷静下来。非凡之人必有非凡之处,申龙那令所有人都需要仰望的肉体力量,对于赵逸而言,哪怕有着新芽的辅佐,也是一道极难逾越的高峰。而他更曾经见过实力甚至比申龙还高出一筹的人!

除了心境的变化,在于申龙这一战中,赵逸对于巺风身法的体悟也加深了几分,令他明白到,所谓的身法初窥,仅仅是指他已经掌握了这身法的表象皮毛,只有掌握到精髓,才能够达到更高一层的精擅境界。

经过一段时间,圈笼中那女人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只是神色间依然有几分惴惴,犹豫了许久才望着赵逸低声问道:“你真的会把我收留下来?”

赵逸将一块烤熟的凶兽肉丢进圈笼里,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知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分娩?”

那女人摇了摇头,说道:“我有身孕已经两年时间,最近才显现出来,自己也不清楚这孩子还要多久才会出来。”

“两年?”

虽然早从章穆口中听说魔裔的婴孩孕育时间远比普通婴儿要长,可是听到这女人将自己已经有了两年身孕,赵逸一时间还是难以置信。

章穆在一边说道:“这不算出奇,早先我与赵兄弟讲起的那圈笼强者,他的娘子怀孕足足三年时间,越到了后期所需要的食物越多。咱们魔裔不同于普通人,传承血脉越强大,需要的孕期越长。不过,只要孕妇的身体有了明显变化,那么分娩的时间也就近了,最多不过十个月。所以,外间的玄荒很难靠女子孕期的长短来甄别魔裔,能否容纳灵气才是最重要的标志。”

女人忙不迭点头道:“对的,孩子的父亲也是这么说。所以,我不会拖累你太长时间,只要生下了孩子,我自己可以养活自己。”

“用皮肉养活么?”

赵逸冷哼一声后,又问道:“孩子的父亲是哪个?他还活着?难道是惧怕负担才抛弃了你?”

听到这问题,女人脸上再次浮现出慌乱之色,似乎回忆起了极为恐怖的事情。良久之后她才颤声道:“不,他不在这里。我是有了身孕才被抓捕到恶鬼狱,我……”讲到这里,她突然收声,似乎有极难启齿的难言之隐。

章穆在一边冷声道:“你最好讲清楚!否则,我们同样能对你置之不理!”

听到这话,女人身形一僵,疾声道:“我讲,我讲!你们千万不要赶我走……”

“我家本来是玄洲一个经商之家,因为魔裔无法修行,我父亲私下收养了许多普通人家的婴儿做自己的儿子,当中就有几个拜入灵院修炼成为灵徒,因此隐瞒下我家是魔裔的秘密。后来这秘密不慎走漏,一家人都被道宫派来的灵师所诛杀。只是我父亲那些养子中有一个修仙材质绝佳,才幸免于难。我这个义兄私下将我藏匿起来,我便也逃过了那场浩劫。因为明白彼此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多年相依为命,便约定终生。”

讲起久远的往事,那女人脸上表情变幻不定:“他的修行材质真是万里挑一,只用了十多年的时间就成了灵师,成为玄洲许多世家争相拉拢的人才,甚至甘心奉上自家培养的女儿做他的道鼎。我自己是魔裔,不能正大光明做他的道侣,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身边多出许多富贵人家的女儿。他跟我说这样是为了掩饰我们的关系,为了保护我……我真的傻,竟然相信了他,就这样一直隐藏在他身边。一直到我有了身孕、”

“他得知我有了身孕后,对我加倍的体贴,不惜重金搜罗天材地宝来滋养我的身体。这自然引起了他那些妾侍的不满,那些女人联合起来排挤我,他一直对我多加回护。我以为这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稳如磐石,可是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听到他安抚一名妾侍的话,才知道、才知道这个人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他、他……”

女人情绪的波动很是厉害,身躯不断颤抖,脸色一片煞白,良久之后才恢复了平静:“原来他始终没有钟爱过我,原来他一直在利用我魔裔特殊的身体材质!他从修仙古籍中得知,修仙者如果与魔裔结合,很有可能生下修仙材质超凡的孩子。如果他成功了,可以悉心培养这个孩子,父凭子贵一步登天!但更有可能是孩子继承了我的血脉,同样是一个魔裔。他不断搜罗天材地宝给我,就是在做两种准备。如果、如果我的孩子能够修行,是最好的结果。就算不能、”

“就算我的孩子生来是个魔裔,但因为积攒了庞大的元气,身体禀赋出众,可以、可以抹杀神魂,用秘法将孩子炼成一种霸道的法宝,或是做上佳的炼丹材料……他、他是个畜生,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要伤害!我们母子两个,在他眼里根本不是人,只是工具……”

听到这里,赵逸和章穆皆瞪大了眼眸,根本无法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狠心的父亲!章穆低声问道:“那么,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那个畜生私自庇护魔裔,有没有被道宫千刀万剐?”

女人摇了摇头,凄惨笑道:“他狠心待我,我却对他始终狠不下心肠,趁着他出门搜罗宝物的时候,我逃出了家门,冲进道宫设在那里的巡风司,暴露了自己魔裔的身份。巡风司的灵师们擒下我后拷问一番,没有问出什么东西,便将我押送来了这里……”

“我腹中的孩子,虽然是道宫灵师的骨肉,但他是无辜的,任何罪孽与他无关!求求你们,千万不要迁怒于他……”女人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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