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宋氏被姜氏截胡的消息,果真弄得众人皆知。虽说南安侯府后院妻妾并不多,也就一个正妻,三个小妾,放在外头可算是男子洁身自好的典范了,到底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永不停歇的争斗。
慕夫人一向秉承的是不踩着她底线就不怎么出手修理,当然若是哪个不长眼,觉得正室夫人是个好欺负的,那就看走眼了。秋然阁的李姨娘是个隐形人,一早就认清了自己的位置,从争宠的漩涡中退了出来,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家女儿茗若的婚事,然后现在婚事也妥当了,自然心满意足的守着一亩三分地。惜时院的姜姨娘和芙春院的宋姨娘,大概就是争斗的主力了,原本姜姨娘只有一个女儿,逊了一筹,现在有一个儿子傍身,加上旁人眼中寿数不多这点,当然这点姜姨娘自己不知道,不过没妨碍,只以为自己生产受损,可不得多加怜惜了,这样算起来,将将能和宋姨娘打一个平手。
请安的时候,老夫人眼皮儿都没有抬,“宋氏,可是昨晚上长生情势大不好了?”
姜氏依然是寻常低眉顺眼的摸样,眼皮下是不加掩饰的厚厚的黑眼圈,加上一点哀愁,只是眼角流露出点点得意,“回老夫人话,是有些不大好,突然就发烧起来,今早上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好,小孩子嘛,哪里能没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要总是这样大惊小怪,回头让阮大夫三天去给长生请个脉,免得又出现昨晚上这样的事情。”哂笑一声,说的意味深长“现下长生还在惜春院养着,姜氏要知足啊。”
姜氏心里咯噔一下,怕是踩着老夫人的雷区了,若是弄巧成拙失了这个儿子可不大好,那就有失自己的本意了,“是,妾身谨记,万不敢让小少爷有所闪失。”
其实姜氏十分宝贝这个小儿子,毕竟是自己以后生活的依靠,就这么一个秧子,万不敢拿来冒险,耍弄让儿子人为生病争宠的把戏。昨儿个长生是确实有些不好,只是没有说的那么夸张,小毛病,姜氏不过是利用了这个机会而已。演戏演了这么些年,如何在男人面前装柔弱,那是颇有一番心得,加上确实担心小儿子的病情,三分假都变成了七分真。
反过来说老夫人,庶子毕竟比不上嫡子,喜欢了就给几分体面,不喜欢了,忽视了就是。就是两个庶子之间也有个高低之分,综合考量之下,芙春院怎么也胜过了惜春院一筹。
茗华也品出了点味道,灵机一动,让你和我母亲抢,面上天真可爱,“祖母,其实也怪不得姜姨娘这般着急,孙女瞧着,姨娘眼皮底下可不好看,想来是昨晚上操心了许久,休息不好的缘故,可叹姨娘一片慈母心肠。姨娘本就生产后体弱,哪里能分出更多的精力来照顾小长生呢。”
这个茗华,真是很善于抓别人的痛脚啊。
“祖母,姨娘心忧小弟弟是应该的,不过四妹妹这番话说的可过了,想来小弟身边丫头仆妇众多,莫不都是摆着好看的。”茗雪不紧不慢的替姜氏开脱,算是挽回一分是一分了。
茗依细细品味一口茶水,倒是有趣得紧。
昨晚的争锋,看起来是姜氏胜出,其实落了下乘。老夫人为了压一压姜氏的气焰,请安之后特特将宋氏留下来陪着说了半天话,还拿出几匹绸缎来,让宋氏裁新衣裳。这一番动作传到姜氏耳朵里面,又撕了几张帕子,这不是明晃晃的作践自己么,不过是顺势利导一番,怎么就碍了老夫人的眼睛了,人家正头夫人都没有多作言语,看来以后行事要小心了。
芙春院
“主子,看来老夫人是站在您这一边的,这几匹绸缎怕是今春新出的月华妆缎吧,颜色也衬您,裁了做身凤尾裙,一准好看。”凝梅喜气洋洋的,仿佛昨夜的难堪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不过一晚上的功夫,这就调整好了心态。
宋氏摸了摸其中一匹鹅黄色的,手感是不错,可惜不是自己这个半老徐娘穿上能显摆出去的,倒是其中一匹紫色的还得她的心意。
“凝梅,昨晚上到底是让你受了委屈,这批鹅黄色的就拿去做身衣裳吧,年纪轻,倒是好看。等下回侯爷过来的时候,正好穿上,如此娇艳的颜色,阖该配你,也不用选那些一本正经的款式,到不像样了。”
一番话说得凝梅面皮发红,直红到了耳朵根子上。
“奴婢如何能用这么好的缎子,这可是老夫人赏赐给主子的。”
这月华妆缎并不是绸缎中的极品,一个精品的名头还是当得的,前儿采买进来,也不过是慕夫人那里留了四匹,老夫人那里分了六匹,余下四个小姐一人两匹,再多也就没有了,三个姨娘愣是一点边角都没有摸到,另给了几匹次一点的,到底比不上月华妆缎。自己一个丫头,若是真的拿来做了衣裳穿出去,不定惹多少人的眼呢。
“主子我就是爱你这点,知情识趣的,既给了你,你就收着,以你的聪明,自然知道什么场合该穿,什么场合不该穿。”
不说凝梅千恩万谢的拿了那匹鹅黄色的回了厢房,宋氏把凝香唤了进来。
“主子,可是有何吩咐?”
“凝香啊,待会儿把这三匹绸缎收到库房里面去。”凝梅一个丫头穿了这等布料,等闲自己是不会动用了,以后寻着机会,送人还是很好的,几匹绸缎,宋氏还看不上眼。
“诶,奴婢知道了,主子还有其他吩咐么?”
宋氏敲敲桌面,扣出一阵有节奏的响声,最后下定决心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交给凝香“凝香,我这里有一份信,你送去给我干娘,注意不要让旁人知道。”
凝香郑重的点点头,接了过去。
这番动作也算是起了重用凝香的心思,不过总是要试探一番忠奸才好。也不怕凝香把信的消息传了出去,信上并没有写什么要紧的事情,让旁人知道了也不打紧,其中的关窍,只有自己和干娘知道。
微眯了双眼,也不知干娘现下如何了。当年宋氏本不愿意嫁于他人做妾的,妾,连个二夫人都不是,可惜父母是个目光短浅的,等干娘知道之后,木已成舟,唯有徒呼奈何。揉揉眉心,往事历历在目,干娘对自己倒是好的,比自己亲娘还要好,有时候都会有一种想法,若干娘是自己亲娘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