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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只要君心 (2)

坐在最前面,她看清了这位牧师,他长得好看,眼神温柔,风度翩翩。莎乐美的心好像停止了跳动,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在心中对自己说:“这就是我所要寻找的人,我的孤独终于有了尽头。”

布道结束后,莎乐美来到了吉洛的办公室,牧师张开双臂,大声对她说道:“到我身边来,孩子!”莎乐美快步走过去,投入了吉洛牧师宽大的怀抱。

吉洛牧师用知识、信仰和爱,第一次照亮了莎乐美的心,莎乐美就像爱父亲一样爱他,充满了敬重和崇拜。

吉洛,一个43岁的男人,被少女用充满敬重和崇拜的目光凝视,怎么能不被这个充满激情的生命吸引?

有一天,这位已有妻女的男人,终于对她说:“我爱你!我爱你!我想让你做我的妻子”

莎乐美惊恐万分,不知所措,她慌乱地拒绝了他:“我走了,但是我不会忘记您,我永远是您的孩子。”

在她的一生中,她经历过很多次不可重复、刻骨铭心的恋爱,与很多杰出的男人有过各种各样的不同程度的友情、爱情,但每一次她都是这样,选择了走掉。

1880年,19岁的莎乐美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蓝色的大海,海边有一座漂亮的房子,房子有很大的客厅,四周的墙壁上都是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窗台对着海,各种各样的鲜花开在那里,有一张非常大的桌子,放在客厅中央,桌上放着热茶,她和几个男人围坐在一起,正在讨论各种各样的话题,他们的气氛浓烈又融洽。这个房子里,有好几间卧室,她和这些男人分别在里边居住,大家志同道合,亲密无间,既是一个工作集体,虽然性别不同,但有着最纯洁的友谊和爱。

她把这个梦告诉了思想家保尔·里。当时,学识广博、温和大度的保尔·里,正在像所有绅士那样,跪地向她求婚。这位姑娘,让充满理性的哲学家终于抵抗不住思念之苦,所以表白了。但是莎乐美拒绝了他,她说她和他有着很好的默契,她感谢他的信任和体贴,但是,她不想结婚。

受到伤害的保尔·里马上站起来,决定离开罗马,莎乐美却希望他不要这么做,她说:男女之间,除了做夫妻、做情人外,能不能做朋友呢?

她告诉保尔·里她的梦,希望他留下来,一起实现她的梦。

保尔·里答应了。

是啊!爱情纵然美好,友谊也很可贵啊!

这个深爱着莎乐美的男人,为了实现她的梦,建议把尼采也请来,并请马尔维达夫人写了那封信。

从第一眼起,莎乐美就看到了尼采身上隐藏着的极深的孤独感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他们整夜都在谈哲学,尼采深受她的吸引,认为只有这个女人在思想上与他相配。那一年他38岁了,第一次有了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那天晚上,保尔·里、莎乐美和尼采做了一个约定,要用一年的时间留在彼此身边。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能想象吗?三位充满了美丽和

智慧的人,相互钟情,在一起生活。他们在精神世界中遨游,探讨、交流,进入到对方的思想深处寻找共鸣,有时也发生争吵。

在那一年里,尼采还是向莎乐美求婚了,同样也遭到了莎乐美的拒绝。但那时,他并没有放弃。

第二年夏天,他们三人一起到阿尔卑斯山旅行。有一天,尼采单独和莎乐美登上了萨库蒙特山。

我一直很想知道,那一天,他们在山上谈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有研究者猜测他们两个在山上做了超出友谊范围的事,因为尼采曾动情地写下了:“萨库蒙特山,我感谢你让我拥有了人生最美妙的梦想。”

可老年时的莎乐美,却回忆说:“我那天有没有在萨库蒙特山吻过尼采,我已记不清了。”尼采从山上下来以后,又一次向莎乐美求婚,但第二次求婚的失败,彻底摧毁了这位哲学狂人的自信。那个冬天,他们分开了。在莱比锡火车站,尼采送走了莎乐美。火车远去了,尼采痛苦地意识到,这也许是永别,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孤独像巨浪一样席卷而来,尼采陷入绝望中,几乎想要自杀。这年冬天,他不得不躲到一个瑞士的湖边去疗伤,伟大的杰作《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就在那时诞生了。这是尼采的巅峰之作,他只用了10天,就把它写好了。和莎乐美分手以后,尼采再也没有爱上过别的女人,直到他发疯。

和尼采分开以后,莎乐美和保尔·里去了柏林,继续做彼此的伴侣,他们的关系既非夫妻也非情人,生活平静简单。1886年夏天,一位东方语言学家闯入了他们的生活。安德烈亚斯直接登门求婚,单刀直入,步步紧逼,锲而不舍。

这个男人带来了一种莎乐美无法抗衡的魔力,这场意志的较量,以莎乐美答应安德烈亚斯的求婚作为结束,但是,莎乐美提出了两个条件:第一,她必须保持和保尔·里现有的友谊和生活方式;第二,这只能是一桩没有夫妻生活的婚姻。

令人难以理解的是,安德烈亚斯居然答应了。这桩无性的婚姻,居然维持了43年,一直到他们生命结束!唯一遗憾的是,保尔·里对莎乐美的选择百思不解。他只能选择一个特殊的方式告别莎乐美。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

从此再也没有保尔·里的消息,直到好多年之后,莎乐美才听说,保尔·里死了,从悬崖上摔下来,出事的地点是他和莎乐美曾经共同旅行的地方。生命的最后那几年,保尔·里孤独一人在那里度过。

莎乐美为此悔恨终生。

我有时想,为什么有那么多男人爱慕她、钟情于她?也许是因为她太知道怎样去和男人相处,怎样去理解男人了,并且,这个女人,从来不将自己归属于谁,她随时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更难得的是,在任何情况下,她都能狠下心来,“急流勇退”。

结婚以后的10年里,莎乐美在事业上取得了很多成果,她完成了8本书和50多篇文章。她在写作中,对心理学的运用和象征主义的写作手法,在当时的文学界是超前的。

1897年5月13日,莎乐美收到一封署名“莱纳·玛利亚·里尔克”的信。信中尽述对她的敬仰,还说希望能见到她。莎乐美对这一封普通的信件没有在意。

后来,他们在一个文化沙龙中见面了。那一年,莎乐美已经36岁了,按理说,她有能力制约自己的情感。但是,里尔克像孩子般的激情,让她无法不感动:

“我不要鲜花,不要天空,也不要太阳,我要的唯有你”

莎乐美伸开手臂,“以一种伟大的平静和这就是天意的心态”,接受了里尔克。他们在慕尼黑旁边的一个小镇里,度过了他们生命中美好的一段时光。莎乐美第一次尝试了性,她在回忆录中写道:“如果说我是你多年的女人,那是因为,是你首先向我展现了真实:肉体和人性那不可分割的一体,生活本身那不可怀疑的真实状况”

就像所有的性爱高潮总会退却一样,莎乐美对里尔克的爱,在1901年的时候,也渐渐冷了

1901年,40岁的莎乐美决绝地向里尔克提出分手。她把一张牛奶瓶的包装纸塞到里尔克的手中,上面写着几行潦草的字:“如果,很久以后,你生活得不好,那么可以来找我,我们这儿就是你的家。”

1926年的新年,里尔克离开了人世。2年以后,莎乐美写了《莱纳·玛利亚·里尔克》,作为对里尔克的纪念。7年以后,莎乐美写了一篇日记《莱纳,四月,我们的月份——在这个月份,我们走到了一起》。这一年莎乐美72岁,她再次回忆起36年前,与里尔克相恋的美好细节。这说明,这么些年,她一直没有忘记他。

1911年,年满50岁的莎乐美认识了55岁的精神分析学大师弗洛伊德,并拜他为师。

莎乐美和弗洛伊德的关系,是学生和助手,仅此而已。

虽然他们互相欣赏,但是他们的关系没有出现任何情

爱的成分,这在莎乐美和男人的交往中也是不多见的。她对弗洛伊德有着一种特殊的爱,但是“奇怪的是没有一丝异性的吸引”。

莎乐美经常去弗洛伊德家做客,而且和大师的女儿结成了忘年交。弗洛伊德75岁生日时,莎乐美公开发表了一封信《感谢您,弗洛伊德》,以表示自己对大师的感激和敬仰之情。

在这些年里,莎乐美和安德烈亚斯的婚姻也风雨飘摇,但是,他们始终没有分开。莎乐美曾经想找一个女人给丈夫,但是,他说她无人能够顶替。后来,莎乐美让他们的女佣“承担了所有的义务”,女佣和安德烈亚斯生了一个孩子,取名叫玛丽,莎乐美指定她为他们财产的继承人。1930年,84岁的安德烈亚斯去世之后,小玛丽陪伴莎乐美度过了孤独的晚年。

1931年,过完70岁的生日,她写下了回忆录《生命的回顾》。1937年2月5日,在莎乐美即将过76岁生日的前几天,她因糖尿病引发的尿毒症而去世。在看完她的回忆录《生命的回顾》之后,我一直很想问:那一年,你真的没有吻过尼采吗?莎乐美?可惜她已经不能回答,她离世已经73年了。

里尔克

挖去我的眼睛,我仍能看见你,堵住我的耳朵,我仍能听见你,没有脚,我能够走到你身旁。

莎乐美,1861年生于俄罗斯圣彼得堡,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作家。后来移居罗马,50岁时,成为弗洛伊德的助手。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德国后现代主义哲学家、诗人、作家。西方哲学史上最不能忽略的人,也是最富有争议的哲学家之一。尼采是一位特立独行的哲学家。他将哲学的深邃、诗歌的浪漫、音乐的震撼、心理学的精细和语言学的广博融为一体,自成一家。

莱纳·玛利亚·里尔克,奥地利诗人。生于铁路工人家庭,大学攻读哲学、艺术与文学史。

1897年后,他怀着孤独、寂寞的心情遍游欧洲各国。会见过托尔斯泰,给大雕塑家罗丹当过秘书,并深受法国象征派诗人波德莱尔等人的影响。里尔克的诗歌充满孤独痛苦情绪和悲观虚无,对现代诗歌的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

沉重的时刻

里尔克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哭,无缘无故地在世上哭,哭我。

此刻有谁在夜里的某处笑,无缘无故地在夜里笑,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走,无缘无故地在世上走,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死无缘无故地在世上死,望着我。没有嘴,我还是能祈求你。折断我的双臂,我仍能拥抱你——用我的心,像手一样。钳住我的心,我的脑子不会停息,你放火烧我的脑子,我仍将托举你,用我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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