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不解的望向轩清,却见轩清看着虹桥前面的石柱出神。石柱上浮雕着麒麟斗凤凰,古朴大气,彰显着玄都的仙家气势。轩清半晌道:“如果我没猜错,只要一踏下虹桥,就进入了玄都城外的法阵。”
云珠望了望石柱,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竹林泉水,只觉一切似乎都非常自然,本该如此布置的样子,向轩清道:“穿过这里,不就可以到达玄都的玉京仙境了吗?”
轩清道:“自然。不过玉京外有玄都八位上仙布下的混沌迷天阵,如果误入其中迷失在法阵,很可能几百年也出不来,更有甚者可能命丧阵中。”
云珠听后不再贸然上前,只望着前方细细查看。
轩清凝神观察各处布局,心中默演阵法,以求找出出阵之门。多次猜测、推算来结果一致,都是法阵之眼应该在东北的辰位,但辰位现在却是空的。
若在阵眼西南,西南又无所可守,势必破了阵局。轩清在心中默默将阵法演了多次,仍没有看出破阵之法。不知不觉,时间流逝,东方既白。
云珠见夜一点点过去,天色渐亮,知轩清着急,向他道:“公子,百星何日归还?”
轩清仍在演算,随口道:“十五。”
云珠一算,天亮已是本月十五,就算现在过了阵,还要进玉京仙境,加上还星时间未必能够。如今这法阵假如一日还没有算出,岂不误了时间?
云珠起身,一笑道:“公子,演算终不如亲临。珠儿身入此阵,替你一探。”说完踏下虹桥,步入阵中。
轩清要拦已来不及,阵中危险岂同儿戏,想也没想马上追上去,随她来到阵中。
.
云珠一步踏下虹桥,见刚刚宁和的景色忽然变得不同,周身劲风肆虐,花木摧残,铺天盖地的灰云行来,天空阴沉。刹那间云珠只觉置身秋日荒野。刚刚本在眼前的石路转眼消失不见,目光所到之处尽是杂草枯黄。
正惊异眼前瞬息的变化,她不经意转身,却见轩清不知何时来到身边。云珠惊道:“公子!你快回去,我在阵中一试,你在虹桥上应该很快就能看出破解之法。”
轩清避开云珠目光,淡淡道:“无妨,终究我也要入阵。”
云珠知轩清的性子再劝无用,不再多言。悄悄看一眼他,心中升起一丝淡淡的喜悦,有他在身边,自己也不那么惶恐。
风愈大,折断草叶打在云珠脸上,惊得她一痛迅速回过神,收敛心绪凝神观阵。现在虽置身旷野,然而云珠知道,再大的草原也有边际,何况不过是阵中幻景。
她想了想,闭上眼倾听风声,只觉风从四面八方而来。默念法咒,清心沉静,她细细辨认,觉东方风声时断时续,略弱于其他方位,决心一试。
向轩清道:“公子,我们东行。”轩清点头,按照法阵法规矩小心行来,二人东行约四十九步,轩清停下见周围杂草丛生,乱石堆叠。
轩清按照刚刚推算,第一步玄关也应是此处。口念法咒,扇端灵光微动,随后扇尖朝着最大一块磐石一点,那磐石瞬间变为一根石柱,正是刚刚虹桥边所见之物。
云珠正喜悦,却听到头顶雷声轰鸣,震耳欲聋,随后天上不知何时下起雨来,远处乌云层层,四周昏暗如夜。她转身看周围,旷野不知何时消失,如二人正置身一湖心亭中,而那石柱却是支撑亭子的众多柱中的一根而已。
大雨倾盆从天际狂泻而下,打在湖上泛起阵阵波纹。小亭在湖正中心,四周皆通着着建于水上的回廊甬道,曲曲折折,通向八方。八个回廊一模一样,顺着回廊远远望去,看不见湖岸。
轩清略看四周,见北方隐隐似有光芒,正要去正北回廊,忽觉不对,转身走向西南方位回廊。
云珠随轩清走上回廊,只觉脚下木板在暴风骤雨中摇摇晃晃,似乎随时就会碎裂,而廊外湖水波涛翻卷,在狂风骤雨之下几乎有倾江蹈海之势。
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云珠终于能看到回廊尽头衔接一处屋檐。走到接近,正喜悦时忽觉身后狂风猛烈,回头见一足有丈高的大浪涌起,向二人倒来。法阵之中无法御风,云珠要闪已来不及,推向轩清道:“快走!”
轩清反手握住云珠胳膊,快一步将她拉到屋檐内,云珠已感觉脚刚踏入地面,浪已袭来,刚刚行来的木制回廊被大浪打碎,卷入湖中不见。波及房屋的水花飞溅,将她的裙裾鞋子尽数打湿。
轩清默念发咒,将折扇凌空一掷飞向巨浪正中,滔天巨浪碰到折扇瞬间消失,变为悠悠一片竹叶,轻轻飘落。
云珠惊魂未定,抚了抚心口,暗道好在没事。打起精神开始观察周围,雨依旧大,周围昏暗,但隐约可以看到此处是一处大宅,高大恢宏,似是富贵人家宅邸,但从刚刚回廊看来却已破败多年。
云珠站在屋檐边,回头扫一眼屋内,久无人烟的老宅没有烛火灯光,只是漆黑一片。她看不仔细,心疑之时隐隐闻到似乎有淡淡的檀香之味。
云珠诧异,随着香味走进屋内,气味渐浓,她觉得似乎有一柱檀香正在房屋中的某一个角落燃着,但仔细辨认却却看不到一点星火。
索性不看,闭上眼来,云珠凭感觉走到屋东角,抬手向空中一触,果然碰到一个香炉,再往上摸,碰到几根供香。
手指接触到供香的一瞬,霎时间天地变化,房屋、回廊、凉亭消失不见,二人置身于一个密闭的石屋中。周围一下无风无响,静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而刚刚那根供香,此时却是室中石桌上燃着的一根蜡烛。
云珠见屋内四方皆为严密石板,无门无窗,屋内又毫不透风,蜡烛仍在燃着,屋内呼吸会越来越难,如果不尽快找到,二人都要死在这里。
轩清打量屋内,皱眉思索。屋内青石板厚重敦实,蛮力或法术根本不可能撞碎。而所有石板一模一样,找不到一丝不同,无法像之前那样发现法阵石柱的所在。他冥冥之中感觉这中间似乎漏了哪里,却一时如何也想不起来。
蜡烛已渐渐燃烧一多半,两人渐渐有些呼吸紧张。轩清毫无思路,刚刚在虹桥上猜测到此处应是阵眼,但不想是密闭之处,看来却是死穴,今日怕是要困死在这里了,想到这他微微一叹。
云珠听到轩清叹息,来到他身边,道:“公子是不是在怨恨,为了一个陌生人枉送性命?”
轩清靠在墙边,闭目道:“何来怨,对陌生人本无爱恨。若真死在这里,我也只是遗憾没有将百星归位。”
薄凉至此。云珠冷冷一笑,道:“百星归位便是公子的最大愿望,届时想来公子今生就再无遗憾了。既然如此,云珠就是身死也定然成全。”
轩清听后只觉心头一痛,皱眉想说什么,却见云珠拔下珠钗,凌空掷向屋内南角,随后几声珠玉碎落之声,接着光影摇晃,所有石板重叠成一块,归于北面。石屋瞬间消失,南角一块镜子被珠钗打碎,显现出来。
原来一切不过是镜中幻影,而所有石板之所以一样皆是同一块所化。
半晌,轩清惊疑不定,将目光投向云珠道:“姑娘似乎对这迷天阵十分熟悉?”
云珠自嘲道:“公子是在怀疑我?”随即转身道:“这法阵我也是第一次进入,一切凭感觉而行。若是公子觉得我有问题,我也无话可说。”
轩清听后,不置可否。打量四周,死穴一破,如今已站在法阵眼处,只要找出生门,即可出阵。只是眼下周身又陷入昏暗,只头顶上方高高有一线光亮,二人似乎正处在一处极大的天井边缘,一眼望去井口足有几丈宽,俯身而看井口幽深,底下似乎是莹莹水光,映着头顶的光亮。
轩清略一观察,已知出处。心怀试探,平静问道:“依姑娘看,这次又该怎么走?”
云珠看不见轩清的脸色,暗中只见一个下颌的轮廓,她看得有些呆,想起刚刚遇见他时,变作侍女在他身边时,也是常常抬头看到这样的弧度。她皱了皱眉,心不在焉道:“周身气流旋动,此处应是阵眼。若要出去,当跳下此井。”
见轩清迟疑,云珠道:“怎么,公子不信吗?”
轩清不想她一言即中,只觉这女孩并不简单。但归星时间紧迫,无暇多想,掩饰道:“既然如此,一同下去吧。”轩清说完,先一步御风而下。
云珠听胡夫人提起,玄都城外有一口因缘井,观之可见心中所念之人。她刚刚四处看来没有,却没想到此井却在法阵中,确实阵眼。
她见轩清下去,井中映出人影,云珠低头看来,水中缓缓显现他宿命姻缘之人的一张面孔:手持拂尘,眉目如画。云珠辨认出来,那女子是太乙观中妙华。
得到了答案,她不知是意外还是茫然,明白的太晚吗?还是只因错过了九百年?她收回目光,不想再看,随即飞速飞身而下,奔向井底。
云珠未及水面,有风扑面而来,转眼已出阵来到外面。此时正轩清来到身边,回头看去,此处离刚刚的虹桥不过数步之遥。
朦朦晓雾,仙气缭绕,晨曦中绿竹清泉散发着清新的气息,玉京仙境,已在眼前。
云珠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此时虽然出了法阵却怎么也感不到愉悦。抬眼望天际,无意中却见玉京方向远远有红色的鸟兽飞来,近些辨认,竟是火凤。那火凤瞬息万里,转眼间即到跟前。
一位身著赤色锦袍的仙子坐于火凤之上,腰间悬着八景炎红玉,眉目妩媚天然,说不出的耀眼,只觉她一到,瞬间夺了天地的光芒。赤衣仙子下了火凤,走到轩清身前,美目流转,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