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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还不快叫爹

清晨,白雪皑皑的山路中,两人两骑缓慢前行。

马背上,上官辞的思绪还处于飘动状态,其实从昨天到现在,她的心里就没有平静过,虽然刚刚在出那座豪宅与李玉琇告别时,姨娘偷偷塞给她一个便笺,简单说明了事情的原委,但她还是有许多地方想不通。

昨日。

“痕儿,还不快叫爹?”

李玉琇以着极平稳的语调说着,放在姜行之肩上的手是那么轻柔,但另一只垂在身边的手却握成了拳头,紧紧的,可见青筋似有若无的滚动着,眼睛也直直的望进上官辞的眼底……

上官辞知道姨娘眼中的含意,她在心中大喊着要她快叫姜行之为“爹”,可是,莫说她有生以来从未叫过这个称谓,就光想着要问姜行之叫“爹”这一项,就很困难了。

虽然尚不明白姨娘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仍命令自己试着叫出口。

而她试了好几次,嘴巴张了又合,好不容易才轻轻吐出一声。

“爹”。

天,让她即刻死了吧,因为她叫的同时居然看到了姜行之那只独眼中闪过的喜悦,千万别再来个父女相认的相拥场面,她完全能够感觉得到,她现在的心脏正处于极度脆弱当中。

而,她最怕看到的画面还是出现了,当她正胡思乱想的瞬间,姜行之已经飞了起来,如箭般冲向了她。上官辞瞪着他有如鬼魅的身形。这种情形不知在她的恶梦中出现过多少次……

“啊。”有生以来第一次,上官辞惊叫出声。

她的叫声震动了南宫缺的心的同时,南宫缺动了,却没能来得及挪动一步,因为瞬间他已被离他最近的洛霆坤制住了。

他们是早有预谋的,而他和上官辞却是在毫无思想准备的连番惊吓之余让他们变得有机可乘了。

就在上官辞被姜行之制住的同时,南宫缺恐惧的大叫,

“颜儿。”

南宫缺下意识的抚过心脏的部位,那时惊惧的余痛仍在。但是,他已掩不住心中的那份喜悦了,因为,他的辞儿,再不用倒数着过日子,她身中的“火寒掌”终于完全解了。他的眼睛锁住身边仍神游太虚的上官辞,似乎看到了他们永远在一起的画面,再不用在乎什么“火寒掌”,什么“续命丹丸”,什么“七年”、“十年”,他也再不用为着爱上了“杀师”的仇人而时时愧疚……幸福,居然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突然……这一切是真的吗?别是在发梦吧?他忽然好想证明。

“颜儿。”南宫缺叫。

“嗯?”上官辞下意识的回应。

见上官辞还在迷糊,南宫缺忽然大手一伸,接着,在她的轻呼声中,她安全着陆在他的马背上,与他共骑。

南宫缺的举动让上官辞立即清醒过来,瞪上他的眼,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害得她的心跳得像乱撞的小鹿,离得这么近,他会不会听到啊?现在她十分怀念以前那个木头南宫缺,至少不会让她总是陷入不知所措当中。

似乎看出她的羞窘,南宫缺轻拥她入怀,拉过自己的披风包她,不让寒风吹到她一丝一毫,也成功的让她完全置身于他的气息当中了,而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声,浑厚、强烈而快速,这让她的唇悄悄划出了弧度,紧张的,不只她一个人。

上官辞在南宫缺的怀中,马儿的前进速度并不快,却渐渐的令他们两人相贴得更为契合。上官辞知道,她开始对这个胸怀产生依恋了,依恋到她几乎想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可是,千辰月,她的心陡的一沉,她这样算不算是脚踩两只船?那天答应千辰月的求婚时,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和南宫缺走到这一步的。

对于千辰月的感情,也许是有着一层血缘的关系,他们之间会有一份超乎朋友间的亲密,她很喜欢他,却绝不是爱情,她一直都知道,千辰月也明白,但彼此却都不愿意提及。

上官辞一开始的打算很简单,若有幸续命十年,她嫁千辰月,十年中,她会和他在一起,和娘亲李玉君,姨娘李玉琇,还会尽全力找到老师庄书毅,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上十年,这对于她这个总是在倒数计时的人来说,已经是个很美好的结局了。

但是,现在,她身中的“火寒掌”忽然解了,她可以不止活十年,骗老太君的说词竟同时骗到了姜行之,这个结果是让她始料不及的。更重要的是,她现在爱上了南宫缺,这打乱了她原定的步调,也打乱了她的心。

曾经,她以为她爱着姜武帆时,她还可以力持镇定的对姜武帆说,“我和千辰月已有婚约。”、“祝你和安绯同偕白首。”的话,可是现在,她竟无法对南宫缺说出半个字。

唉,在心里叹气,这算什么,她上官辞做许多事都完全不输给任何一个男儿汉,但是面对爱情,却总是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像是察觉到了上官辞内心的波动,南宫缺低头轻问。

“在想什么?”

上官辞抬头,冲他微微一笑后,将视线调到远方,缓缓的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当年与姜行之比武时的情形,他跳崖之前大喊着你一定会后悔的,然后就大笑着翻身跳了下去,他那时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是那种恨不得把我吃了似的表情。后来每次发病的时候,痛得实在受不了,我也不自禁的在心里大骂过他无数次,恨他为什么不给我一个痛快……”

这时,上官辞感觉到南宫缺的身子明显的僵了一下,拥住她的胳膊也下意识的加重了力度。

一股温暖流过心房,她知道她的说词吓到了他。

顿了一会儿,上官辞无奈的轻叹道,“真可谓世事难料,本是势如水火的仇人,如今却要父女相称。”然后,她又不免担心的道,“姨娘在他身边,我总有些不放心。她是为了我……万一姨娘有个什么,我不仅无法向千辰月交待,更对不起老师。”

“老师?”

“我的师父。”

南宫缺很好奇,问,“你从来没有提过你的师父,他是个怎样的人?”

于是,上官辞对他讲了一些她小时候和庄书毅在一起时的开心生活,南宫缺认真的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这是第一次,上官辞肯对他敞开心扉,令他的心中被幸福的感觉添得满满的。

白雪覆盖的山路中,两匹马缓慢前行,走在前面的那匹黑色骏马上载着两个人,英俊的少年轻拥着美丽的少女,侧头听着少女的讲述,脸上始终挂着满足的笑容。另一匹棕色骏马倒是无人骑来一身轻,悠哉的跟在后面。冬日的阳光铺洒在雪地上,亮晶晶的,将这一切映成了最美丽的图画。

七年前,上官辞和姜行之决斗的时候,除了李玉君观战外,还有一个人远远的偷偷躲在林中,那就是洛霆坤。当时他的“陆野帮”被上官辞打垮,而他又屡次败于上官辞之手,让他颜面尽失,所以,他想要挽回面子,自然是要拜名师了,于是他去了“少林寺”当俗家弟子。可他并不是个安份的人,心急于学到上乘武功,老和尚却始终不肯教,以至他总想溜进“藏经阁”,看能否找到本武功秘笈什么的,有一次他还真溜了进去,却意外的看到了姜行之,他本是来“少林寺”做客的,没想到一代宗师竟是个伪君子……

看他如获至宝的偷走了两本书,洛霆坤气得咬牙切齿,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让人家捷足先登了,后来他在“藏经阁”中也没找到什么,心想姜行之拿走的,定是好东西。后来,老和尚发现丢失了书册,洛霆坤才无意中偷听到了丢的居然是“火寒掌”和“断幽心法”,这两个武功都是以毒辣闻名,所以上一任“少林寺”住持在得到这两册秘笈之后,将之藏于“藏经阁”,以免心术不正之人再学来害人。

再后来,他听说上官辞和姜行之决斗的事,就去观战,姜行之跳崖,上官辞被姜行之打了一掌,当姜行之临死前大笑着对上官辞说的那一句“你会后悔”时,洛霆坤就猜到了,那一掌定是“火寒掌”。他听说过中了“火寒掌”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并没有趁上官辞中掌昏迷之时报复。而是立即寻找下山的路,或许姜行之的身上还带着那两本秘笈也说不定,刚刚他并没有用“断幽心法”,想来是还没有学完。而当洛霆坤找到姜行之时,已是半夜了,一群狼正在分噬他的身体,但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他赶走了那群狼之后,竟发现姜行之还有一口气在,全身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右腿和右手被狼咬得残缺不全。更糟糕的是,他搜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两本秘笈。无奈,洛霆坤将姜行之弄去了医馆,救了十几天才总算捡回了姜行之的命,但命是保住了,却成了昏迷不醒的植物人,想要得到那两本秘笈也不能在乎养个废人了,只希望奇迹会出现吧。

所以“追云庄”的人在悬崖下只找到了姜行之的一些残肉和衣物,又有狼群的痕迹,便断定姜行之被狼吃了,只能以衣冠下葬了。

三年后,姜行之居然醒了,但记忆却只剩下了片段。又过了两年,记忆和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他却还是不肯说出秘笈的下落,洛霆坤威胁利诱方法用尽全没用。后来,姜行之提议说,让洛霆坤拜他为师,念在他救他一命的份上,必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没办法,洛霆坤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了,毕竟姜行之的武功也的确是顶尖儿的。后来,洛霆坤联络上了南宫叶,师徒几个秘密重振“追云庄”。

就在两个月前,一个意外的消息传出,上官辞居然是李玉琇的女儿,并因此脱离了上官家。姜行之知道后,大吃一惊,是他妻子的女儿,那不就是他的女儿吗?他那还来不及看上一眼,便被妻子秘密送走的孩子,于是,他不得不出现了,他要在李玉琇那里得到证实。当以为早已不在人间的丈夫突然以那样骇人的模样出现在眼前,李玉琇的惊惧可想而知。但只要能救她的小外甥女辞儿,李玉琇也豁出去了,尽量将戏演得毫无破绽。反正从李玉琇怀有千辰月时,姜行之就从未怀疑过那不是他的孩子,她就以不愿她的孩子认他这个伪君子为爹,才把女儿秘密送给妹妹抚养为由骗过了他。

姜行之为了帮“女儿”,特意安排了洛霆坤的出现。又知道了“续命丹丸”的事,要洛霆坤阻止上官辞吃下去,可谓是用心良苦。因为以纳果尔琥珀石和雪灵雕的血制成的续命丸就像颗定时药,就算解了“火寒掌”,也只能活十年而已。

当李玉君听到上官辞说到这里时,早已抑制不住的又哭又笑了,口中不停的谢着姐姐,而更令她觉得无地自容的是,她的姐姐为了她的女儿要对一个心里无比憎恨的丈夫强言欢笑,反观她呢?对她姐姐的孩子又做了些什么?

此时,千辰月正站在门口,面对北方,那里有他的亲娘,他在担心着她,与那样一个人为伴,与伴虎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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