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大结局(一)
雪雁至今心有余悸,芸珠就是她的影子,重复着自己的谨慎贤德,行走于刀刃之上。花团锦簇的后宫,惊心动魄的朝廷,所有的女人都是棋子。
莫非上天惩罚爱人,也惩罚雪雁当初的狠毒?玳儿自寻死路,如此的义无反顾,险些毁了他们的希望。幸好还有璟儿,可这个孩子的心机深不可测,能屈能伸。当太子的时候一个样,登基之后又是一个样,震惊之余,她不由得感叹,两个儿子截然相反。前者为情而死,后者绝情至极,璟儿注定与父亲一样的命运。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越发沉重,可以放心江山社稷,却心疼儿子的感情。灵钰的死,或许是他永远的伤口,那只手镯就是证明。
福儿与禄儿,多么吉祥如意的名字!命运开了一个大玩笑,母亲生前的努力,全部化为乌有。坦白说,禄儿才气纵横,但他不该投生帝王家。玳儿与璟儿,两个幸运又不幸的孩子,因为有个争气的母后,成为众矢之的。此时此刻,雪雁百感交集,同为皇子,难怪别人心中不平。
在翠玉的搀扶下,她一步步地向前走,回想绿珠临终的遗恨:“如果我有来世,绝不进宫!婕妤、昭容、贵妃,乃至贵太妃、老太妃,都没有自由重要!明明只差两年,我就可以出宫嫁人了,偏偏被皇帝看中!为什么?为什么?我宁愿嫁入百姓家,哪怕粗茶淡饭,也好过****悬心,夜夜孤独啊!”
绿珠的一生,表面富贵已极,实则寂寞空虚。
突然间,雪雁胸口疼病发,痛如刀绞,上气不接下气。恍惚之间,看到了先帝的笑脸,时隐时现。
“先帝!”她伸出手来,却拉不住他,眯着眼睛笑道。
爱人仿佛也伸出手来,但一言不发,只是痴痴地笑着。一道刺眼的光,划过双眼,看不到爱人的她,一颗心空落落地,抽搐地晕了过去。
“什么?母后的病竟如此严重!究竟是怎么回事?”雪雁清醒的时候,意识到自己躺在寝宫,听到儿子与太医说话,便假装昏睡。
“回陛下!”徐太医低声回答:“太后娘娘忧虑过多,加之年轻时生育频密,早已伤了元气!胸口疼的旧疾,无法根治,幸亏太后多福多寿,否则只怕”没等他说完,璟儿示意无需多言,吩咐他尽心医治。
其实,雪雁心中有数,只想偷听几句实话,确定太医院是否忠心。
终于,她“醒了过来”,激烈的咳嗽声,让众人手忙脚乱。儿子急忙凑到跟前,嘘寒问暖。雪雁无力地打量着他,问及病情,却被搪塞。
雪雁哑然一笑,不忍当众说穿,驳了儿子的心意与脸面。
“启禀陛下!”新任政事殿内侍总管王九琳,匆匆走进前厅,站在卧房门口,高声禀奏:“漠北军情急报!襄王及兵部官员,已赶赴政事殿,请陛下速速起驾!”
“去吧!”脸色煞白,但依然保持着母亲的威严,正色道:“军国大事何等重要!母后的身体好着呢,不必挂心!”
璟儿瞟了一眼太医,看了看众侍从,泪水倾泻而下,心情沉重地施礼离去。
雪雁支走了旁人,唯独留下翠玉,聊起了小时候的事。一幕幕犹如昨日之景,说不出曾经的作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实,那些人也很不易。倘若不是走投无路,本宫断断不会”回想一生的手段,连自己都不寒而栗,低头扪心自问:“他们之中,不仅有我和先帝的敌人,也有我的亲人!”
“可拼杀了一辈子,丈夫防范我,一个儿子不争气,另一个令人胆寒!娘家人不帮我,还处处与我作对,嫌我刻薄寡恩!”终于,她留下了痛心的泪水:“难道一定要像寇家、戚家那般,盛极而衰,家破人亡,他们才满意吗?”
翠玉坐下来劝她,雪雁这才意识到,身边的人只剩下她了。
“本宫的人都走了!连高哲和坠儿也走了!深宫内院,多少人老死其中?”看着忠心守候的翠玉,她发自内心地道歉:“你早该出宫嫁人了!是本宫耽误了你,耽误了坠儿,耽误了所有人!”
“娘娘言重了!”翠玉轻轻拭泪,扶着她安慰道:“娘娘对奴婢们那么好,大伙都念着您的好处呢!何况,出宫也是老姑娘,谁要奴婢呀?还不如赖在这里,跟着娘娘享福呢!”
雪雁破涕为笑,但始终无法释怀。不一会儿,小福子差人来报,废太子处发现巫蛊,布娃娃上写明“沈氏芸珠”,尚未禀告璟儿。
“可曾告知中宫?”雪雁恢复常态,强作镇定地问道:“西宫知道吗?”
“回太后!皇后与贵妃娘娘并不知晓!福公公说,皇后娘娘喜脉在身,不宜动怒!贵妃娘娘玉体欠佳,亦不敢惊动!所以,请太后裁夺!”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回答。
“哎!”她自知来日不多,必须强迫自己下狠心,欲哭无泪道:“摆驾掖廷!”
到了幽禁处,四周望去,简陋非常。然而,废太子昂着高傲的头,木偶般地跪在地上,听天由命。
“你真的长大了!”雪雁疼惜地端详着他,冷冰冰的面庞,透出几分翩翩少年之态。
“孙儿乃废太子,皇祖母过誉了!”昭儿满不在乎地冷笑。
“这是用你的旧衣服做的吧?”见其死不悔改,她收起了慈爱的一面,拿出巫蛊,面无表情地抛出一句:“是不是你做的?说!”
“奴才该死,此物乃奴才所做!”昭儿的内侍跪倒在地,泪流满面道。
“皇祖母!”昭儿激动不已,指着他高声喊冤:“此物虽他所做,但追根溯源,还是孙儿的授意呀!皇祖母慈悲为怀,就饶他不死吧!”说着,叩头如捣蒜。
“奴才情愿领死,请太后饶了肖王吧!”这个小太监一片忠心,叩头哭道。
“身为侍从,主子胡作非为,不但不曾劝阻,反而助纣为虐!该当何罪?”说时迟那时快,雪雁喝令左右:“来人!将废太子内侍拉出去,依家法杖毙!”
主仆情深,一个无怨无悔,一个哭天喊地。翠玉有些心软,但她知道,此等大罪,主子不能手软。
或许掖廷动静大,惊动了芸珠与公孙氏,两人心急火燎地赶来,却目睹婆婆决心处决孙子的惨景。
“母后开恩!”芸珠从旁求情,哭得如泪人儿一般:“昭儿终究是皇子,祖孙血浓于水!您忍心吗?”
“本宫不忍心!”说着,含泪来回踱步,胸口越发憋闷,强撑着身体,一字一句地说道:“料想皇上也不忍心!可昭儿从小暴虐,至今未改,本宫不能将难题留给后人!”
“皇祖母!我是不是您的孙子啊?皇祖母!”走出房门的一刹那,雪雁痛哭流涕,听着孙子的呼喊,看着侍卫们携白绫冲进屋内,胸口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