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西莉亚斜坐在她的宝座上。又是一个彻夜狂欢之后的深夜。
她身旁的男性们都已经七倒八歪的倒在地上。地上摆着许多空酒瓶。
带着无法躲避的空虚,她又打开了一瓶酒。
现在,在等待法术生效的时间里。只有酒精和杀戮才能缓解这片刻的**。
大厅内黑暗精灵少女雕像默默的注视着她。数百年前,她刚刚成为主母的时候,这些雕像就已经在矗立那里了。到今天,不曾有丝毫改变。然而曾经以为是享乐的极致,如今看来也没有多少乐趣可言。她已经开始怀疑蛛后不多久会发现她的一位主母的异常,不过她还是可以用混乱来掩饰这内心的疲倦。
刺激中带一点铁锈味,酒精是自我麻痹的最后手段,给人对抗现实的勇气。带着甘甜袭来,以宿醉为最终结局。
她在黑暗中喃喃自语道:“你有了一个女儿,你就全毁了。就失去价值了,你的存在只是为她们开了个道。”她身边的男人嘟囔了什么,在地上翻了个身。她厌恶的将他一脚踢开。
沉重的大门无风自动,吱呀一声,轻轻向内敞开了。
奥西莉亚皱了皱眉,这些蠢货们没有一个醒过来。
与其叫醒他们来关门,还不如自己来的及时。她拢了拢袍子,亲自走了下了宝座。
走到半途,她猛然收回了右脚。
门外立着一道侧影,一只撑在门上,似乎刚刚从地狱踏出来。她的背有些佝偻,熟悉的相貌,但是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奥西莉亚冷笑着迎了上去。
门在来者身后轻轻阖上。
混乱、挣扎、抽搐、与沉默之中爆发出来的绝望的风暴。
良久之后。
两人之中的一个终于缓缓倒下。
一只手抚上了那双未能闭合的眼睛。
遗憾的、不甘的或者是愤恨的,一切都终于归于平静。满地的血迹映照着她自己的面孔。今天,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与她同质的人消失了。
清晨,谒见的时间到了。瑟德准时出现在主母的高塔之外。
这段时间瑟德的心情一直非常好,在她成为主母之路上的最后一个障碍被拔除了。即莎尔蒂恩之后,玛塔,也消失了。马其顿宴会的那晚,她没有出现。第二天早上就听说她触怒了主母,被施加了混沌转化。虽然不清楚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瑟德感谢蛛后。
混沌转化是类似于缚灵秘法一样的惩罚,用混沌销毁她们的心智,只保留她的能力。这种神术只被用来控制最难以驯服的敌人。与缚灵秘法唯一的区别是缚灵秘法只能支配死者,而混沌转化是以活生生的生者材料。当她的妹妹再度醒来的时候,将成为一具会呼吸的工具,现在只服从戴尔文主母——奥西莉亚的支配,而在未来也只会服从她的支配。在卓尔的世界当中,笑得开心的人并不少。但是能够笑到最后的人却非常之少。
玛塔一定曾经以为自己就是其中一个。
她们将蛛后的宠爱奉为金科玉律,却忘了耐心和忍耐是通往主母道路的不二选择。而她,则终于获得了奖赏,成为无可争议、无可取代的戴尔文长女。
主母的谒见室静悄悄的,没有熟悉的动静。
瑟德心中疑惑。难道主母又让那些愚蠢的侍卫们滚蛋了?
就在此时,瑟斯丽也赶到了谒见室门口。
两人对视一眼,推开了那扇大门。瑟斯丽抬脚就要跨入门中。
在大门敞开的的一刹那,瑟德猛地顿住脚步,及时退后了一步。
满地狼藉,混乱不堪。而视野的更远处,宝座的脚下,奥西莉亚和克雷希亚并排躺在地上,而一个熟悉的人影则坐在唯一的宝座上,垂着头思考着什么。
听到大门声,她终于抬起了头。
瑟德倒吸了一口冷气,是她!是玛塔!她还穿着转化仪式上的衣服。眼前的这个人和过去的玛塔外表并无不同,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已经完全不同。是的,混沌永远的改变了她,在她的精神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从她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然而,她还保留着心智。
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杀了主母!
她极速的估算着自己如果逃出这扇门,会有多大的生存几率。或许会损失一部分肢体,但是应该可以保住一条命。但是,看看地上的两条尸体,她又不那么确定了。
玛塔却没有表现出杀死两人的意愿。
“主要人物都已经到齐了,去叫我们的男性过来。”只见玛塔向一旁的侍女吩咐道。
瑟德准备等等看看她准备做什么,至于瑟斯丽,她同样意识到了主母之死对她们生存现状的影响。但是没有瑟德想的深远。因此,她的打算同样是留下来看看玛塔准备做什么。她还没有打定主意,到底是倒向瑟德还是玛塔这一方。
很快,唯一的男性哈里斯走了进来。
他看到坐在上首的玛塔,同样吃了一惊。他看看玛塔,又看看地上的奥西莉亚和克雷希亚。
“众所周知,只有长女才能成为主母。现在,我要么选择将你们两位也一同送去侍奉蛛后,要么你们给我一个更好的选择。”
“瑟德。”她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瑟德一个激灵。
“现在。跪下来,向我宣誓,效忠你们新的主母。”她垂下了一只手。
瑟德最后一次注视着幼妹的眼睛,她想看清楚玛塔受伤没有,这一切是不是只是她虚张声势,还是确有其事。如果在如此接近成功的时候放弃,她真的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但是,她什么都看不透,那双血色的双眸中一片混沌。
瑟德跪了下来:“我以黑暗精灵唯一的王、唯一的女神蛛后之名,及蜘蛛起誓。我将成为蜘蛛学院的养蛛人。为您尽忠,为戴尔文家族尽忠。若有抗命谋反之心,只求圣虫钻心刺骨。”她吻了吻玛塔的权戒。学院的养蛛人是终身制职业,一旦选择这个等于放弃了自己贵族的身份,也放弃了一切权利。
瑟斯丽犹豫了一下也跪了下来,咬了咬牙说道:“我会去祭司团成为先锋队的成员。”同样九死一生,没有任何返回的机会。
轮到哈里斯了。作为男性,他不需要面对女性的抉择,任何一位女性当选主母都不会对他有影响。
他跪了下来,却没有别的动静,他平静的说道:“我拒绝。”
玛塔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哈里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跪下来,亲吻我的戒指,说:我效忠。”
哈里斯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一座石雕。
瑟斯丽乘机说道:“主母,哈里斯企图杀了你。”
“嗯?”
“四天之前,我亲眼看见他试图把一只匕首插进你的胸膛。就在您的转化仪式上。他试图谋害一位祭司,未来的主母,实在是罪无可恕。”
虽然乐于看见任何背叛,瑟德还是闭上了眼睛。瑟斯丽简直不像她们戴尔文家族的人,空有一副姣好的相貌,里面装的却全是稻草。现在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有心思去计算一个微不足道的男性。
没想到新的主母并没有动怒,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哈里斯。
“把这个男性带下去,在献祭日,把他献祭给蛛后。”
瑟德几度以为自己再也无法走出这扇大门。当她最终跨出谒见室的大门的时,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发现冷汗在不知不觉中浸湿了内衫。
葬礼是在当天举行。前任主母的所有女儿都参加了,三位女儿一起目送她的棺木抬向家族墓地。
作为一位主母,她的葬礼虽然仓促但是依然奢华。
她埋葬在墓地的最中央,而她在世时唯一的侍父则在她的旁边。这是她在生前就已经决定好的地方。灰蒙蒙的大地。一切都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密密麻麻的墓穴里埋葬着这个家族在数千年所有的死者。不远处家族塔群的银色尖顶若隐若现。
所有的祭司在死后都会归于蛛后的殿堂,在那里继续服侍她们唯一的、永恒的主人。玛塔注视着奴隶们用泥土将棺木掩盖,心中暗自怀疑,奥西莉亚能否在那里获得满足。
在奥西莉亚的棺木完全消失于土壤的那一刻,钟声响起,宣告戴尔文新的主母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