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清晨,阳光明媚;微风徐来,花香阵阵。
颜家的小娘子们大清早就随着祖父来到了马场上。马倌给每位小娘子牵了一匹温顺的母马过来,唯有到了颜如玉,颜旭笑道:“囡囡,你看这匹小马驹可漂亮?”
他手指处,是一匹胭脂色的小马驹,正傲慢而又神气的盯着众人。
“不错,我喜欢!谢谢阿翁。”如玉一眼就喜欢了它。
“算你有眼光,这匹马驹是阿翁花了大价钱从胡人那里买来的,据说出的汗是红色,如血一般,所以也称“汗血宝马”,它可是价值连城呢。假如你要是能驯服,阿翁就送给你了。不过你要驯服不了它,阿翁就把它送给别人。”颜旭不紧不慢的道。
“行。我试试。”被祖父这么一说,这匹马驹在颜如玉眼里就变得如一大堆金子一般,闪着诱人的光芒,绝对要把它变成自己的!
“它喜欢吃什么?”如玉盯着马驹问马倌。
颜如诗掩嘴笑起来,“七妹妹,马儿又不是人,弄不好会踢人的,我劝你小心些。”凭什么就她特殊?还专门花高价给她买一匹汗血宝马,让她这个嫡孙女情何以堪?阿翁真是糊涂了!
颜如花也劝道:“七妹妹,我看这马儿好凶,说不定会咬人呢。”她们来马场之前,已经听了不少理论课,这会儿明着是提醒妹妹,实际上不过是想让她打退堂鼓,自动放弃驯马。
颜如玉甜甜的向两位姐姐道谢,眼睛却盯着那马倌。
马倌也是个机灵的,情知这小娘子是想用食物收买马驹,故意不说草料,只拣了胡萝卜、青玉米、苜蓿、糖……这样的来说。反正在卫国公府上,这些东西也容易得到。
“看看咱府上有的,先少拿点过来。”颜如玉吩咐道。
颜如诗和颜如花等得不耐烦,已经坐在马上让人牵着慢慢在马场散起步来。
因为是初学,颜旭的意思就是想让她们对马熟悉一些,其他的循序渐进,毕竟都是长在深闺里的小娘子,哪能一下子就成了女骑兵。
不一会儿,仆人将东西拿来了。
颜如玉挑了一把苜蓿,摊在手心上,送到了马驹嘴前,笑道:“我看你通体毛如胭脂,不如就叫红胭如何?”
马儿打了个响鼻,似对她的话并不上心,轻嗅了下她手心的苜蓿,不屑的昂起了头。
“你要是同意,就将它吃了吧。”颜如玉小心的哄诱道。
颜旭笑起来,“这马驹再通人性,也不过是个畜牲,哪里听得懂人话,囡囡就不要白费心思了。”汗血宝马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哪里有这么好降服?
这是一匹从未被骑过的生马,性格十分暴烈,刚买过来那会儿,见人又踢又咬,就是他手下最优秀的驯马师也拿它没有办法。他吩咐了人专门照料它三个月,也仅仅是不被踢而己。三个月了,从未有人能将它驯服,他今天也不知是怎地了,居然将它牵出来考较六岁的小囡囡。
“要不,着人再给你牵一匹马出来,这匹改天再试?”看囡囡那小心翼翼的讨好模样,他有点不忿了。
“它本该驰聘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哪想才出生没多久就被关了起来,难免桀骜不驯,阿翁多给我一点时间吧。”颜如玉央求道。
“行,你随时可以去看它,不过要小心一点,要有人跟着,踢着了可不是玩的。”颜旭交待了一番。
“七妹妹,我们都跑了一身汗呢,你怎么还在这里较劲。”颜如诗笑起来。
这匹小马驹颜如诗也喜欢,可她很清楚,颜旭在卫国公的权威并不是她能挑战的,只好坐在马上时刻关注着颜如玉的动作罢了。见那马不肯吃颜如玉掌心的苜蓿,才又高兴起来。
阿翁说起来是带着她们姐妹一起来学马术,但只顾看颜如玉喂那小马驹了,哪里看过她们一眼,加上太阳又大了起来,越发觉得时间难捱。
颜如玉见二堂姐有些幸灾乐祸,就道:“牲畜也是有感情的,等它知道我对它好的时候,就会听话了。”比不得某些人,你对他好不好,只要利益有了冲突,仍旧会六亲不认。
颜如诗自然不会想到她的言外之意,向颜旭央求道:“阿翁,我们出了好多汗,明日再来学罢。”
颜旭也知她们娇生惯养久了,受不得一点苦,“行,愿意来的,每天学一个时辰罢。”大周朝重马之风日盛,圣人本身骑术精湛,多次冲锋陷阵,南征北战,四海归心后更是让六艺成为考较王公贵族子弟的学识的必须项目,他身为大周的国公,孙女怎可能不学骑射?
颜旭一发话,颜如诗和颜如花马上给他行礼走了,唯有颜如玉,仍旧固执的拿着苜蓿站在红胭面前。
“囡囡,今天不行还有明天。”太阳越来越大了,晒伤了只怕又被小舅子拿来做文章。论舌战,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不服软不行。
“阿翁,您先去忙,我再试试,不行就回去。”颜如玉乖乖的答道。
颜旭听她这么一说,只得允了。他许孙女训马,总不能这也拦着,那也拦着,那样她怎么能发挥出自己的本事?
——虽然这么站着不算甚么本事,他还是得支持一下。
颜如玉以为,她只站这里一会儿,马儿饿了自然就吃了,哪想她从上午站到中午,腿都快酸了,红胭根本不鸟她。
一上午都站了,现在打退堂鼓多丧气,只好一鼓作气的站下去,午饭只让人端了汤过来。
“小红胭,我有汤喝,你不乖乖吃了我手上的东西,我可不会给你水喝。”喝完汤,她换了一颗糖葫芦放在手心,继续跟马儿较劲。“你不是最喜欢吃甜的,我这糖葫芦最甜了!”
颜如诗跟颜如花说起这件事,笑得肚子疼,“咱们家的小才女,以为这牲畜也跟人一样,说几句好话就可以哄得听她话了,就做梦吧!”
颜如玉腿也站酸了,糖葫芦也化得差不多了——连颜如珅都过来劝了一次,红胭仍是傲慢的抬着头,看都不看她一眼。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眼看夕阳在山,倦鸟返巢,一人一马仍这么僵持着。
难道真要晚上守在这里?
别说大人们不会允许,就是颜如玉也不会这么蛮干,今天不行还有明天!
哪想红胭突然毫无征兆的低头将她手上的糖葫芦给吃了,她又拿嫩玉米棒子它也吃了。最后终于让她乖乖地牵着回了马厮。
颜如玉并不以为有了这点交情红胭就会让她骑,她早做了长期抗战的准备,每天的一个时辰全花在了洗马、刷毛、喂马上。颜如诗跟颜如花都私下哂笑颜家多了一个女马倌。
没想到颜如玉这女马倌一做就是一年,次年的春天,红胭已经相当听她的话了,每天驰聘在它背上那一个时辰,成了她最得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