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车祸是假的，哥哥是被乐园里的人杀死的。”
“是！你哥哥不希望告诉你，不希望你知道所有关于他的事。”
卓心妍眼里带着柔光，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即使是在说起关于她一生最爱的男人。可能这一辈子她唯一一次的伤心，都在哥哥葬礼上被那如雨般的泪水洗干了。
华扬沉默。
“你在想还要不要进入乐园？”
卓心妍再次笑了，很开心很迷人的笑容，伸出手去拍拍华扬紧紧攥着的拳头。
华扬点头。
乐园是每个人的梦想，同样也是华扬的。他也跟其他人一样，每天抱着这份来自乐园的鸿运，能够降临到自己头上。
而今天鸿运降临了，可也让他知道了一个噩梦般的事实。显然乐园跟自己有了仇恨关系，不管哥哥的做过的事是对还是错，华扬都为能了解到真实的哥哥而满足。
“其实说实话，表格会送到你手里，我也感到很意外。自从天明成立自由军，攻击乐园的那一刻起，我们自由军的所有人，包括跟他们有关系的亲人、朋友等等，都已经上了乐园的黑名单，被剥夺了进入乐园的权利。并且……就算天明不在，我们自由军依旧在乐园的围剿名单上。”
“那乐园我不去了。”
“不！你得去！外面的世界很快就不存在了，只有成为乐园的居民，才能活下去，这也是你哥哥的想法。”
“为什么？外边还有数十亿的人口，怎么会不存在。”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这只是天明的一个猜想。乐园的承载人数是有极限的，如今快到达到临界点。到时联邦一些重要人物会集体前往乐园，外边的世界就会陷入混乱。这还仅仅是一种乐观的结果，而最恶的结果就是联邦彻底放弃外边的世界，并且有可能毁灭外边的世界。”
“啊？那你呢，我去了你怎么办？”
“小鬼长大了啊，都知道替别人着想了。”
卓心妍目露柔情，看华扬的样子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事实在这七年的相处时间里，她俨然已经成为另一种母亲的存在。
华扬父母去世的早，华天明也整天吊儿郎当，没干过什么正经事。自从卓心妍来到华扬家里的时候，就负责起了一切。每天洗衣、做饭、打扫房间，甚至还充当华扬的母亲，去了学校开家长会。
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华扬甚至都忘了大嫂以前，那个境外作战小队教官的身份。
对于华扬来说，卓心妍真的是亦嫂亦母，只是这踢屁股的教训方式，每次都让他吃不消。
但华扬很感激她，打心底里感激，她不止改变了哥哥。
“我还得继续天明没完成的事情，况且……我也没得选择！从跟天明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就不想选择了，我会完成天明所想要完成的一切，即使他不在了。”
卓心妍说着把头转向一边，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好啦，你去叫出租车，我去趟洗手间。”
华扬看着卓心妍架着拐杖，一步一拐的往洗手间走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
出租车停在华扬所住小区下。
华扬付完钱下了车，打开卓心妍边的车门，蹲了下去。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
正准备拿拐杖下车的卓心妍，看着华扬体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出租车司机正痴痴的看着内后视镜，满眼都是羡慕，这个小子好福气啊，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上来吧，三楼呢。”
卓心妍还准备推辞，司机却说话了，“要的！要的！女孩可是要给男生表现的机会咧。哎呀，这让我想起我跟老婆谈恋爱……
“我说，你一个开车的怎么话那么多。”卓心妍砰砰敲了两下玻璃窗。
“哦，不说，不说了。”司机尴尬的笑笑，一脸憨厚。
蹲着的华扬一直憋着，差点笑出声来，这位大嫂不管到哪里都是本色依旧啊。
“好啦，到时候别喊累。”卓心妍趴到了华扬的背上。
“走喽。”
华扬起身，对着司机点点头，往楼上走去。
进了屋里，将卓心妍放到椅子上，华扬到里屋将医药箱拿来，顺便打了盆温水。
“真的不用手术么？”
华扬看着卓心妍的膝盖，血已经渗出了刚才简单包扎的蓝色带子。
“当然不用，在小看你大嫂么。”
卓心妍拿过医药箱，很熟练的包扎起受伤的膝盖来，“记得我给你讲过，我用手指在伤口里抠弹头的事吧。”
华扬汗颜，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你那些‘光荣’历史。这要让一些医生看到或听到，眼珠子不掉出来才怪。
“跟嫂子没什么要说的么，明天就要进入乐园了，可能永远见不到了。”
“我……我……华扬支吾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嗯……跟天明简直一模一样，不亏是两兄弟，好听的话一句都不会说。”
华扬只能干笑，转身将盆里的血水去倒掉了。
卓心妍将方枕靠在背上，用一种半仰着的姿势，显得很惬意，“明天就会有乐园的车接你了，我也没去过乐园，不知道里边是什么样子的。总之少说话吧，毕竟你跟别人的身份可不一样。”
“嗯！”
华扬静静的听着，他是最后一次听嫂子说话，以后没机会了，所以每字每句他都得好好的记得。
……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华扬迷迷糊糊中，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从趴着的桌子上抬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六点多了，他都忘了自己昨晚是什么睡着的。
“大嫂？”
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华扬起身去开门，以为她去外边买早晨，又像以前一样不带钥匙。
房门打开，站在外边的并不是卓心妍，而是昨天见到的那个将大嫂打伤的男子，记得是一分断金卫吧。
“走吧。”
“啊？这么突然，我要收拾一下。”
“你不需要收拾任何东西，就算你带了，也会被弃在乐园之外，这是规矩。”
华扬点头，说的也是，乐园里面不需要钱，带什么都没有用处。
“那你等我一下。”
“两分钟，楼下等你。”
男子转身离开，华扬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没有发现大嫂，直到看见桌上留着的字条。
‘大嫂走了，到了那边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
很简短的一句留言，华扬眼泪都差点下来了。
将纸条放到衣服里收好，华扬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窝，在叹了一口气之后，锁上门下楼去了。
他要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没有跟任何人告别，当然自己的朋友也不多。
要去乐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