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我懒懒睁开眼,给那人一记狠瞪,“不睡饱吃好怎么逃跑?”
段南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会儿,唇角微微勾起,却没有说话。
我摸了摸肚子,抬眼看他平声道:“我饿了。”
段南目光一滞,忽然带出一抹兴味:“不愧是清萧公子身边的人,果然有意思。来人啊——”他朝牢外叫了一声,立即有牢头低了身子进来,恭敬道:“将军有什么吩咐?”
“给这位姑娘带些吃的过来。”牢头接了令,转身就欲走,我出声叫住他:“我想吃有你们极傲国特色的东西,难得来一次,要珍惜机会。”
段南诧异了一下,转头看我,眼中笑意一片:“姑娘可真是让本将军大开眼戒,能做牢做到这地步的,姑娘还真是第一人。”
我毫不谦虚地接过:“过奖过奖。”
段南在我身前蹲了下来,一双心机深沉的眼落在我身上,“本将军都忘了问姑娘的芳名。”
我掀了掀眼皮看他,淡淡道:“夏宜家。”
他的眼神突然有些沉了下来:“你跟安羿是什么关系?”
我稍稍转了下头,缓了缓有些酸痛的脖颈,优雅微笑:“段将军连我和安羿是什么关系都不知道,就这么笃定抓了我会把安羿引来?”
段南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笑虽然还有,脸色却随着瞳仁沉了下去:“楚桐那天说,你是安羿的宝。”
我一直在笑,一脸漫不经心道:“这是楚桐说的,可不是他自己说的。”我淡笑看他,“可信度不高哟。”
“夏姑娘这是玩我呢吧……”段南直起身来,低下眼看我,“凡是参加过六年前北易与朝祈那一战的,有何人不知楚小将军与清萧公子情同手足?”他顿了顿,再道:“算起来,那时姑娘好像还没有清萧公子身边呢……姑娘那时,恐怕还不过十岁吧?”
我望着他的脸微微含笑,“将军看人真挺准的,小女子佩服佩服。”
“夏姑娘。”段南巡视了我一眼,“本将军奉劝你一句,不要想着逃走,这极傲军营里,可不是姑娘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谢谢将军提醒,不过小女子的做人准之一便是,不尝试过的事情永远不知道结果。”我抬头朝他灿烂笑笑,“这说不定,是段将军输了呢?”
段南的脸已经彻底沉了下来,我忽然一拍脑袋,笑着看他:“我都差点忘记了,段将军现在的身份可是两打不着边呢,对北易来说,您是叛国将军,对乾海这一仗是您投靠到极傲国的第一仗,若是您输了的话。”我将手指点在唇际,无辜笑道,“那您可就是连极傲国也呆不下去了呢……”
段南冷着脸,动作狠快地捏住我的下巴,硬生生地从嘴里逼出一句话:“你这样说话,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想说,反正我又不是没死过。但我还是笑着回了一句:“你不会。”我想了想再说,“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不会武功也没有任何权力,你抓我来,不就是想通过我引出安羿吗?那你现在杀了我,又还有什么意思?”
段南冷冷一笑,把我扔到一边挑眉看我,“姑娘的命自然我是不敢动的,但是……除了命之外还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用刑。”
我抬眼起来看他,心里有一丝紧张泛起却又被生生压下:“不知道段将军到底想做什么?”
“本来本将军是想把姑娘送给那些属下的。”段南唇角又有了笑意,“但是本将军想,若是清萧公子身边站了一个不冰清玉洁的姑娘,那可真是大刹风景啊。”
我颇为自嘲地笑了一下:“看来,小女子还真的得对将军的大慈大悲说声谢谢喽。”
段南笑着,身子半弯了下来,“若是姑娘有此意,本将军坦然受之。”
我和他这一说一句间,已经有侍卫端了椅子和一些木具来,我淡淡瞄了一眼,低笑出声:“将军不想让我逃走,不是应该伤我的腿吗?怎么会想到动起手来呢?”
段南笑了笑,拿出一叠木夹子挂在指上,视线一转定在了我的手指上,“姑娘是会琴的吧?”
我悄悄吐了一口气,努力不去看只是一眼便可以让我联想到疼痛的刑具,“将军火眼金睛,小女子无话可说。”
“想象一下,若是姑娘与清萧公子合奏一曲,那该是多么美的场景啊……”
我淡淡一笑:“多谢将军提醒,小女子和将军一样期待。”
段南走到我身前,轻轻执起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抚过去,嘴角含着笑:“说到这里,本将军还真有点舍不得了呢……”
舍不得你就给本姑娘把那东西收起来,拿出来吓本姑娘算什么男子汉!我在心里把这话骂了一百遍之后,才悠然抬头,转而淡笑:“将军还请手下留一点情啊。”我继续笑,“若是手指断了的话我以后可能就嫁不出去了呢……”
“好,本将军就卖姑娘这个面子。”段南笑着朝旁边一挥手,立即有两个侍从走上前来,其中一个将木夹夹上我的手指,一左一右执起绳子。
段南静静看着我,伸手挑起我的下巴,故作温柔地道了一句:“夏姑娘,可真是要委屈你了。”
我咬了咬牙,从唇边扯出一个微笑,虽然那笑可能会比哭还难看,“将军请动作快点。本姑娘很怕痛的,痛过了把本姑娘的命拿掉了就不好了。”
段南直起身子,抬手一挥——
好痛,要命地痛。
我的脸色已经泛白,头上的汗水细密地,一滴接一滴地冒了出来,嘴唇被咬出了血。
我的眼神已经开始恍惚,视线所及之处,只有自已被木夹子夹住的手指,指上已经有血痕泛了出来,一圈一圈染上了血。我甚至能听到自己骨节被摩擦的声音,很清晰,清晰得让我以为它就要断了。全身在不住地收缩,我几乎要痛晕过去。眼泪滚到了眼眶,无声落了下来,一滴接一滴。我死死咬住牙,拼命不让自己叫出声,可依旧有破碎的呼喊逸出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