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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哀

女孩的眼皮动了动,挣开了,她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然后站了起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嗯,烧已经退了,你的衣服我帮你脱下来了,穿湿衣服睡会生病的,不介意吧?”她望着我,脸有些微红,我摇了摇头“谢谢了,那么大雨还出来找我!”她从火炉旁去下我的衣服,叠好,整齐的放在床边,“没什么的,朋友嘛!”听到“朋友”这个词我一阵发愣,芜茗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怎么了?”我眨了下眼,“没什么,就是我还没有过朋友,现在有了有点儿不知所措,.....”她的眉毛微微上扬,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她更加美丽,棕色的瞳孔反射着阳光,“那正好啊,我现在也没有朋友呢,现在咱俩是朋友,互帮互助啊!”她对我笑了,笑的那么美丽,灿烂。但我的眼球却莫明地潮湿了。

“对了,你昨天怎么哭了?而且还哭的那么厉害!想亲人了?”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又要挠头,被她抓住了,“别抓了,昨天刚换的药!”她嘟起了嘴,“好了,我去做点饭,你快穿好衣服,等下去找师傅和萝卜了。”说着他转身正要出门,又回头“在你的伤口好之前都不许再抓头了!听到没?”我笑了笑,点了点头,然后她就出门了。

拿起衬衫正要穿,闻到一股香味,好像是被洗过了,伸进一只袖子,发现胸口被缠了些绷带......“嗯?可能是昨天打架的时候把伤口弄开了吧......”

过了会,我们两个骑上马,离开了破烂不堪的村子,路上的一些洼地里还有水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旁边的森林,茂盛无比,一望无际。清凉的风,不时吹来拂过面颊,好像一缓流水,带来清爽。

蓝空,没有一缕云彩,太阳完整的暴露了圆的美,偶然间发现路旁的草丛里一朵鲜红的玫瑰怒放,绿叶的衬托,使它的红色更加显眼,这点红,似给千篇一律的绿嵌上一颗红宝石,美丽极了,尽管它被一丛荆棘缠绕,它还是盛开生命。

芜茗很开心,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地向我讲这里发生的趣事,比玫瑰更美丽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不知为什么,看到她的笑容我的心就无比平静。

“就快到了!”芜茗指着前面的一片营地。“快去看看师傅和萝卜是不是已经占领了弗洛!”她用力甩了两下马缰绳,催促它快点跑。

不知何时,从何处飘来一片云,正挡在营地的上空,有种不安的感觉。芜茗已经到了营门口,她愣愣地望着营门上挂的白花,向营中望,营中心的地上,有一个人躺在那里,一张大白布把这个人遮得严严实实,白布上染了些红色的东西,已经干了,罗门趴在白布上面,不停用手拍打着那块布,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流了下来,嘴里不停地骂着;“锅黑啊锅黑,你****的逞什么能啊!这回好了呜呜呜,把自己逞死了......”虽然不应该,但我的确是松了一口气,呼~还好,不是罗门。真的不是我冷酷,实在是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他,虽然讨厌伪装,但是我还是要装出一副沉重的样子,这是对一个死者应有的尊重,或者,这是对死者家属的安慰,至少能让他们知道有人陪着他们。

我走向罗门,把手伸向他“罗门......”罗门甩开我的手,“别动我,让我哭!呜呜......”这个人让罗门这么痛苦,全然不像一位老者,比我小时后被抓起来是苦的还惨,脸上皱纹都挤到了一块,更显苍老。我只能转身离开。一回头,罗洛右手摸着下巴,不时笑笑,嘴角还有晶莹的液体,我顺着他的视线,往左看,芜茗正握着死者的手,哭泣,眼睛哭得通红,撇着嘴呜呜地,不时咳嗽一声,我的心好像被她揪住,一种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在火头,罗洛还咧着嘴“嘿嘿”......“不去劝劝罗门么?”听到我的声音,他低下头喊,“草,关你什么事!”然后抬起眼睛,瞬间换上了一副丑的要死的的脸,“嗯~哼......郭叔叔,你死的好惨哪!呜呜呜......”她走向布盖住的尸体,右手用力拧了右大腿一下,脸抽搐了一下,眼角就流出了不知名的液体,我转过头,芜茗正朝着我们这边望着,眼角晶莹的带着苦味的泪珠不停涌出。

我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猛地抱住了我,把脸埋在我怀里,“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好的人会死......”突然,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晃动的影子,我抓不住它,更看不清它但它又不消逝,这到底是什么?嘴里下意识的蹦出了一句;“是啊,为什么?好人会死?”芜茗的泪水浸湿了我胸前的衣服“哭吧,想哭就哭个痛快,别憋在心里。”我不会在别人伤心的时候告诉他们“别伤心了。”我觉得,这会让人觉得只有他一个人伤心,会让他抑制自己的感情,把情感憋在心里不宣泄,那感觉,很不好受。

在快乐的时候时间会过得很快,在悲伤的时候却恰恰相反,,好像,痛苦和悲伤,腐蚀了时间的齿轮,天空,笼起了一团片云,人们的心也笼起了一层云,罗门依旧涕泗横流,罗洛的眼睛依旧不时撇向芜茗,她的眼泪好像无穷无尽,一直不停的流。

很遗憾,我不会哄她,我能做的只有站在那里,挺直腰让她依靠着,让她擦眼泪,默默和她分担悲伤。

时间虽然走的很慢,但它依然走着,而时间就是冲淡哀伤的缓水流,冲散了刚刚凝聚的阴云,所有的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厨子去做饭,士兵去站岗,还有的把兵器磨锋利,不时拿着在光下朝着空气刺几下,无声地动着嘴。

罗洛跟着月影出去巡逻,尸体旁,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对着一具尸体坐着,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什么。

我哄不了罗门,但总想哄哄芜茗,忽然想到路上那朵美丽的玫瑰,也许她见到会很开心。

于是我骑上马,跑向那里,才想到有些不对,玫瑰是用来示爱的......而且,在这种时候送她玫瑰,多少有些不合适。

我停下了马,想回去,但是前面再跑两步就是了,回去,不是白来了么?

最终我还是去了,但是很遗憾,那朵玫瑰凋零了,我下了马,看她已经被荆棘缠住,想去摘它,伸出手正要摘,一片片花瓣就飘了下来,吹来一阵风,不知飘去了哪里,最后,一片花瓣也没留下,心头,拂过一丝莫名的哀伤,闻到了这阵风的味道,很苦......

我无奈地跨上马回去了。

天昏暗了,夕阳染了蓝天,像一滴红墨水滴到一盆水中红色稀释,向外扩展,最外层成了一圈紫色。

营地中心,架起了一个木柴堆,上面躺了一个永远沉睡的人,他胸前放着一枚闪亮的红色十字星徽章。

终于,太阳落下地平线,拉下夜幕的帐子,罗门拿起一个火把,望了柴堆上的人最后一眼,老伙计,慢点儿走。”然后,红色的光泛了起来,柴火被哀伤浸透,火焰着的并不亮,但是却刺得芜茗又扑进我的怀里,泪水泉涌,月上头顶,芜茗在我怀里睡着了,我把她抱进了她和月影的独立帐篷,然后陪着月影去巡逻了。

森林里不时有孩子们低嚎,竟也有些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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