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王雨晴秀眉微蹙，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听林兄的意思，之前林兄是品尝过临江玉液了？”杜知机饶有兴趣地看着林洛道。
“之前曾经路过王家酒肆，凑巧酒瘾上来了，就去饮了一杯。”林洛回答道，眼神却是迈向了窗外，蓦然想到那天碰到的那位陆云陆大哥，不晓得他现在在何处，自打上次一别，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
“林公子，恕小女子愚钝，实在是听不出你的话外之音。到底是夸这酒呢，还是——”王雨晴满脸疑惑地看着林洛道。
“王小姐是想听真话呢，还是假话呢？”林洛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卖着关子。
“当然是真话了。”王雨晴面色郑重了起来，看得出，她是很重视林洛的评判。
“这酒嘛，色泽、香气、口感都是上乘，可是就是有一点不好。”林洛摇摇头道：“那就是——换汤不换药！”
众人皆是一脸惊奇地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解释。
林洛回想着之前的场景，道：“第一次品尝到临江玉液的时候，我觉得此酒还是不错的。首先，王家的酿酒器具还是很精细的，酿造出来的酒也令一般的散酒难以望其项背。它的绵香是它最大的一个优点，其次在色泽，粘稠度上也都是可圈可点的。”
林洛先是罗列了临江玉液的一系列优点，王雨晴稍稍解颐，但是还是深色坚定地道：“那么它一定有不足之处，万请林公子指出。”
“这个嘛——”林洛面漏难色道：“这样不太好吧——”
他知道王家的这个临江玉液是一个独特的酒方，若要说出其中的缺陷，势必会牵扯到秘方问题，这就是商业机密了。而此间还坐着一个杜知机杜公子，且不论他和王雨晴私下是什么关系，单说王家和杜家同为临江大族，且都有各自的酒坊，从这一点来讲，这两家是竞争对手，王雨晴也不会放心地把自己的商业机密展现给自己的竞争对手吧，遑论此刻讨论的是这酒坊的缺陷问题，所以林洛有些为难了。
“无妨，这酒方又不是一成不变的，总是要改进的，林公子但讲无妨。”王雨晴微笑着看了杜知机一眼，道：“再说，杜世兄乃是磊落君子，这种事情又何须回避。”
这个王雨晴真是个聪慧的女子啊，一方面她知道这酒方存在缺陷，亟需改进，另一方面却让自己当众说出来，丝毫不避讳，这又让她的追求者杜知机没有被疏远的感觉，真是一举两得。
但是林洛也不是傻子，他自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眼珠子转了一圈，道：“所谓食不厌精，烩不厌细。酒也是一样的道理，越细越好，越香醇越好。这临江玉液号称临江城第一名酒，自然更是需要严格要求。如果是人为原因产生的缺陷，通过精进技术便可以改进，但是如果是秘方的问题的话，那这问题就需要从根本上解决了。”
王雨晴和杜知机皆点头称是，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林洛接着道：“上次在王记酒肆喝的临江玉液，酒液浑浊，有丝状物悬浮其中，呈现出淡绿色，香气虽淳厚，却散而不凝，这明显是发酵时间尚短，火候不足所致。但是此次大家喝的精制佳酿，看似已经完美了，这个问题便真的解决了么？”
他拿起酒壶，又向手中的酒杯斟满一杯，举起来道：“大家仔细看，这酒看似清澈，还是有淡淡的绿色，里面仍然有絮状悬浮物，只不过这次加工更加精细了，所以不甚明显而已。”
他持着酒杯，向几个人依次展示了，几人凝神查看，果如林洛所言。萧怡婉惊讶道：“林洛，你真是好眼力！”
“我们长着眼睛，便是用来观察世界的啊。”林洛骚骚一笑，答出这么一句话，心中却yin笑不已，长着眼睛，当然是用来观察师姐的啊。
王雨晴望着林洛，一脸钦佩道：“果然如此，林公子可谓一针见血，不瞒林公子讲，我王家的临江玉液的秘方最大的缺点就在于此，我王家的酿酒师傅也想尽了法子想要改进，奈何收效甚微。”
林洛却也是一脸钦佩地看着她道：“发现错误才能进步，王小姐能够勇于承认这酒方额不足，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我相信有这么一种态度，王家的酒坊便能蒸蒸日上，绝不会停滞不前的。”
要知道，后世的许多企业，当发现其产品出现缺陷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及时挽回错误，而是想尽千方百计文过饰非，来欺骗消费者，好保全企业的“品牌价值”。单从这一点来讲，王家就强于它们远矣。
“可是谈何容易？”王雨晴苦笑了一声，难掩黯然之色：“发酵技术需要改进，这是全临江城的酒坊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却没有人能够真正改进出来。”
杜知机也附和道：“是啊。王家的酒坊是临江城最好的酒坊，也汇集着临江城最好的酿酒师，也没能更进一步，更不用说别家的了。”
倒是萧怡婉看着他们三个人讨论这些技术性的活儿，有些兴味索然。一来她萧家做的不是这生意，而来她本人对这些也不感兴趣，所以只能托着下巴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洛闻言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么林公子既然目光如炬，一眼看出这临江玉液的缺陷，也必定也有应对之策吧？”王雨晴看着林洛，一脸殷切。
“不不不，我也只是把我看到的讲出来而已，至于什么应对之策，那些专业的酿酒师傅都没有想到，我一个门外汉便更不晓得了。”林洛连连摆手道。
该卖的关子还是得卖的，不然到时候怎么提价呢？林洛的嘴角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他方才所讲的什么缺陷啊，都是明眼可见的事情，也并不涉及商业机密，所以杜知机虽然竖着耳朵在听，实际上等于什么也没听到。
这便是林洛的聪明之处，先把噱头搞足了，吊足了对方的胃口，再坐下来谈价钱，他可不会上来就把筹码全摆在赌桌上。
“是吗？”王雨晴美眸一黯，一张俏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有些颓然地坐了下去。
“不过，我固然不能改进临江玉液，却未尝不能来点新的东西，将这些缺陷一并出去，并且使酒的味道更上一层楼！”林洛见关子卖的差不多了，这才高深一笑道。
“新的东西？”王雨晴眼前一亮，急切问道：“林公子，你是说你有新的酿酒方法吗，或者说，你已经有了改进发酵技术的法子？”
“嗯……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我只是有一个想法，但是苦于没有酿酒的器械，所以尚未得到验证。”林洛想了想道。
“呵呵，林公子，你不是在说笑吧？”一旁的杜知机笑道：“你虽然有一些品酒的天赋，但非专业酿酒师，这酿酒可比不得品酒，不是想一想就能成的。”
“所以我才说，我只有一个想法。”林洛摊了摊手道。
王雨晴凝神不语，沉思良久，道：“林公子，你若有这个想法，不如到我王家酒坊试一试。”
“世妹，这事儿还得三思而行啊。”杜知机摆摆手道：“林公子固然聪明绝顶，但是酿酒一事恐非他的长项。若是贸然试验，很有可能是鸡飞蛋打，白白浪费粮食。”
倒不是针对林洛，杜知机说的的确很有道理，隔行如隔山，这种事情确实不是想想就能成的。林洛也不再说话，反正决定权又不在自己的手里，但是既然放了这么大一个鱼饵，害怕鱼儿不上钩？
王雨晴抬起头，剪水眸子中闪过一丝决然：“林公子，我决定聘请你为王家的临时酿酒师，你可愿意？”
这王雨晴倒也是个有魄力的人，林洛说有法子，她便毅然给林洛机会一试。
林洛点头道：“我自是愿意的，只是有个条件。既然王家聘请我做个临时酿酒师，就是准许我在王家的酒坊里面尝试着酿酒了。但是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失败了……”
“这个林公子不必担心，若是成功了，另行商议，若是失败了，算作我王家的，这样如何？”王雨晴道。
“如此甚好。”林洛颔首道。
见两人商议已定，杜知机亦不好说什么了，便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我预祝林公子酿出美酒了。”
林洛假惺惺客套了一番，便问王雨晴道：“那么我什么时候前去王家酒坊试验呢？”
“事不宜迟，如果可以的话，就明日吧，林公子有问题吗？”王雨晴道。
“没问题。”林洛一口应下，心下却暗忖，这王雨晴这般急切，颇有些慌不择路的意味，看来这临江玉液的问题着实不小，已经影响到了王家的生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