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士成进了帐篷,看了一眼李坏,见他果然穿着怪异,又没有辫发,道:“你是何人?胆敢剪了辫子,你就不知我大清的律法,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吗!”
李坏不卑不亢道:“如果留着辫子能将小日本赶出东北,别说要我李坏留一根辫子,就是十根也不打紧,可是如今小日本在东北杀人放火,大清的军马给打得溃不成军,那留着辫子又有什么用呢?”
聂士成一听这话,气得脸色刷得一下煞白煞白,五官都要变形了,怒喝道:“来人!将这无父无君之徒给本官拿下!”
韩登举见聂士成要拿人,忙道:“聂军门,现在不是拿人的时候,你就不想听俺妹子说说岫岩城的军情吗?”
聂士成听了韩宝玉的话,知道这是在劝解,他防守摩天岭不得不仰仗韩登举的“敌忾军”,所以这点面子他还是要买的。于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坏,又挥了挥手,将要上来拿人的两个戈什哈挥退了下去,对韩宝玉道:“本官正是听闻二当家的回来的,所以才急忙赶来,不知二当家的可曾探听到岫岩的军情啊?”
韩宝玉道:“俺没有到岫岩就遇着小日本子的军马了,同去的兄弟都被撂倒了,不过俺听沿路逃难的难民说,岫岩已经被小日本子给攻占了。”
聂士成一听这话,顿时默不作声,这个结果仿佛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在清军的众将中,韩登举是最为钦佩聂士成的,六十岁的年纪依旧在弓矢锋镝之间为国效力,这样的汉子能不让人崇敬吗?他见聂士成满面愁容,知道大势不妙,但是事已至此,谁也没有回天之力,于是道:“聂军门,为今之计只有希望宋军门他们能够守住海城了,再者,一旦海城吃紧,俺们‘敌忾军’也可去援助一把,协助宋军门守住海城,只要海城不失,小日本子就不可能越雷池一步,进犯辽阳。”
“哎——”聂士成无奈的长叹一声:“也只能希望如此了!”
韩登举不想再继续聊这些让人头疼的事情,他对韩宝玉道:“你说这位兄弟独自一人撂倒了三四十小日本子,是吗?”
聂士成听了韩登举的话一愣:一个人撂倒三四十日本兵?当初他和韩登举在一起率领七八千人反攻连山关,击毙了日军一百多人就称得上“大捷”,而面前这个奇装异服的汉子一个人就撂倒了这么多日本兵,这不禁让他好奇心大起。
韩宝玉看了一眼李坏,笑着对韩登举道:“咋了,哥,你连俺的话都不信了,俺这救命恩人独自一人撂倒三四十小日本子那是俺亲眼所见。”
“就他?一个人杀了三十多个倭寇?”聂士成向李坏偷来怀疑的目光,摇了摇头道:“不敢相信。”
韩宝玉很想将李坏留在军中,于是低声对李坏道:“李大哥,要不你露一手给聂军门瞧瞧?”
如今的李坏无处可去,留下来或许是唯一的选择,于是道:“你要我怎么露一手。”
韩登举也很想看看妹妹所说的一对三十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于是问道:“兄弟,你最拿手的是啥本事?”
“射击,格斗和攀岩。”
韩登举问道:“攀岩是什么?射击是什么?格斗又是什么?”
李坏听了这话差点晕了过去,没想到清朝人这么没文化,连这些都不知道,于是一一解释道:“攀岩就是爬山,不依靠任何工具,徒手爬山。”
“爬山?”韩登举不屑的道:“这是咱们山里人的看家本事,没啥子看头。”
“射击就是打枪,一要快,二就是准,要弹弹咬肉。”
“这些没什么稀罕,好枪法都是用柴禾(子弹)喂出来的,不稀罕。”
“格斗就是徒手制服敌人,说得简单些,就是功夫。”
“诶,这个不错,那就格斗!”韩登举不信这个年轻人的功夫有多厉害,他这“敌忾军”的兄弟那个不会几招功夫,难道你就与众不同,于是问道:“咋个格斗法,李兄弟的功夫能打得过几个人?”
坐在老营帐篷左侧的一个“敌忾军”头领一听说奇装异发的年青人会功夫于是站起身来道:“大当家的,小弟不才,也会几手粗浅的功夫,让俺来和这位兄弟较量较量吧。”这个头领听韩宝玉述说李坏一个人撂倒了几十个日本兵,心中早有不服,吹牛谁不会啊?于是他想正好借这个机会教训教训这个小子,顺便让他将牛皮吹破。
韩登举见了微微一笑:“守应大兄弟,不急不急,听这位李兄弟将话说完嘛。”
这位头领的全名叫做卫守应,是韩登举手下的炮头,身高中上,方脸高鼻,天庭开阔,那一双又粗又长的眉毛往上翘起,放佛是在随时向别人挑战一般。
炮头是韩登举设置的一个职务。“敌忾军”虽然称之为军,但他的内部组织结构已然是东北胡子的模式。头领叫“大当家的”,如有副头领则是“二当家的”,下面分为“里四梁”、“外四梁”。“里四梁”,一是“炮头”,即带队打仗、冲锋陷阵的人,要枪法好,生死不惧;二是“粮台”,管理胡子吃喝得头目;三是“水香”,掌管纪律和站岗放哨的;四是“翻垛的”,即军师,有文化,会掐算,胡子行动行动都由他推算黄道吉日,奔哪个方向吉利。“外四梁”,一是“秧子房”,胡子的主要活动方式和进财之道就是绑票,因而秧子房掌柜的权力非常大。当然,此时的“敌忾军”不会去绑老百姓的票,就算他们要绑,那也只会去绑架日本人和帮助日本人祸害中国人的汉奸;二是“花舌子”,即能言善辩、在票主和胡子之间往来周旋的人,当然是为后者尽力了;三是“探千的”,抢劫前负责侦查、打探消息的人。而如今敌忾军探千的则主要任务是打探日军的情报;四是“字匠”,帮到票后,给票主写信,陈说厉害,让其拿钱赎人,由花舌子送去。
李坏听了韩登举的问话,回答道:“如果说面对面的打,在下估计能一次制服五个人,如果能借助环境,那就不好说了,就算是一二十人,在下也不会放在眼里。”
“环境?”韩登举一愣:“这兄弟真能忽悠,净是些新名词,啥叫环境啊?”
韩宝玉听出自己大哥韩登举的话语中有揶揄之意,忙道:“大哥,李大哥过去在关内的绺子里混过,说的都是关内绺子的黑话。”
李坏知道韩宝玉的话是在为自己争面子,冲着她淡淡的一笑,然后对韩登举道:“简单的说,环境就是你格斗的周匝的地形,一个真正善于格斗的高手,他可以利用身边的任何环境为自己所用,并利用这些环境制伏自己的对手。”
韩登举道:“好,这摩天岭上到处都是山,到处都是林子,你要啥环境就有啥环境。李坏大兄弟,你看这样成不,俺就在这里给你圈出一块地方来,请李兄弟去那里跟俺们露一手,让俺们也开开眼。俺让——”韩登举想了想道:“俺让俺手下的五个弟兄和你格斗,怎么样啊?”
李坏想了想道:“五个,少了点,二十个吧。”
“呵呵,口气不小,那就二十个!”
李坏道:“但在下有个规矩。”
卫守应不耐烦的道:“格斗就格斗,那有这么多规矩!”
李坏没有理会卫守应,只是对韩登举道:“规矩是点到为止,被制伏者应视为毙命。请告诉兄弟们被制伏的时不要挣扎,以免出现误伤,然后就自己走出圈子,视为退出。”
“成,这个规矩还算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