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们沿着海滩慢慢地走着，海浪卷上来，我们奔跑着跳开，接着又跑去，踢踏着席卷而来的浪花，我们的手不曾分离，我回头看着两排延伸的脚印，大脚印伴着小脚印好像这样能延伸到天之涯海之角，我忽然坚信我们能这样相伴走一生。
我转身吻向他的脸，他一把扯过我的手，将我拉往他怀中，捧着我的脸双唇对我压下来，夕阳的云彩好像染红了他的眼眸，我全身僵硬着，无法反应也无法动弹，还是睁着眼看他。他无奈着看着我，停住了动作。
海滩上耸立着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岩石，经过常年的风吹雨打，海浪浸蚀，凹凸不平。
向泓之将我拉进一个岩石的凹处，这像个小小的天然洞穴， 一个密闭的小空间，两个人已无法自如地转身。
“闭上眼睛。“他命令着，我乖乖闭上眼。
他的唇覆上我的，开始摩挲着，碾压着，吸吮着，接着双唇拉开点距离，湿润的舌尖轻轻探出，将我的唇线细细地勾勒着，描画着，然后双唇骤地又压下来。我的嘴唇开始颤抖起来。
“张开嘴！“他一步一个指令。
嫣红的双唇如同花瓣一般为他绽开，迎接他的进一步探索，他的舌尖一点一点地深入。我不曾有过这样的亲昵，浑身像一泓化开的水，再无力支撑自己。我拽住他的衣领，这样却是将他更拉向自己。
海浪奔腾澎湃，海风穿梭呼啸，而这里屏障掉外面的一切，这里是我们两个人隐蔽的小天地，他娴熟的技巧，耐心地引导，迸发了我的热情。
“回吻我。“他再要求。
我努力按照他吻我时做的，吸吮着他的唇，舌尖轻舔、追逐、戏弄他的，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吟。
“真是好学生，学得很快嘛，可以再多学一些。”他咬牙。
他的动作不再轻柔，变得狂猛而激情，他的舌尖尝试着从不同角度深入我，翻滚、纠缠、倒卷着我的舌，慢慢地将我的舌 吻向他的领地。
我不能呼吸了，想推开他，惊觉我们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早就滚倒在地上，他的双脚甚至箍紧我的身体，我几乎不能动弹。
他渐渐不满意只吻我唇，唇滑过我的喉咙到达我的胸前，放在我腰上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一点点地抚摸上去，握住我的胸。
他热烈的吮吻不再让我觉得沉迷，头脑的热度降下来，我感到不安害怕，对情 欲一知半解的我开始挣扎，而我的扭动挣扎仿佛只加深了他制服我的欲望，他更深地吻我，更紧地抱我。
“不要！“我说，情急中在地上抓了一把沙扬向他的眼睛。
“啊。“他惊跳起来，揉搓着眼睛，我也赶紧站起来帮他吹掉眼中的沙子。
“对不起，原谅我的孟浪。”他的意识回来，脸上激情的情绪褪去了。
我整理着我有点凌乱的衣服，不知该气恼还是该道歉，脸涨得通红。
“是你让我情不自禁、情难自控，我不会再道歉了。“他笑着吻吻我的嘴角。
我突然害怕和他在这个小洞穴里继续呆着，只想赶快走。
“我们快走吧！他们两个可能在找我们。“
如果太晚回去，我怕会面对王小北一脸的意味深长，和夏初蕾整晚不休的盘问。
我们并肩地走出来，望着那一望无际的海，听着那喧嚣的潮声，他握着我的手向前走去，一种归属感从我心底升上来，我属于这个男人 ，而他也是属于我的。
渔夫满载而归，船上抖开的大网，鱼在网里又蹦又跳，漂亮的鱼鳞像宝石一样映着阳光，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这是一种悲绝的濒临死亡的美丽。
大海那么那么宽广，为何什么它们会游进一个个网里呢？是因为渔夫布网。那么，人呢？人在爱情的海洋最喜欢作茧自缚了。向泓之的手握紧我那么紧，这不是也像一个缠绕着不能挣脱的网呢？我甩甩头，甩掉心中奇异的不安。
向泓之加快了脚步，毅然地向前方灿烂金光中走去，他走得那么快，我几乎赶不上他的脚步，暮色从我们身后笼罩起来……
当晚我们借宿于一个农家里，夏初蕾捡了好多漂亮的贝壳小石子之类的，一一排列着摆弄给我看。我却是带着满身的海水味和一头的沙子，不敢去看初蕾的眼神，匆匆去冲个澡。
第二天我起了个早，四个人一起看海上日出，然后再回去补眠，下午就又搭车回学校了。夏初蕾在学校门口下车，跑去百货商场买些日用品，王小北当然也跟着去，所以最后是晚上向泓之一个人送我回宿舍。
在宿舍楼下分手的时候，向泓之低头吻我，我一时还不太习惯在公共场合的亲密，想要躲闪。向泓之坚持不懈地吻下去，好像得不到我的回应便不停歇，我只好胡乱地回应了他几下。这是正常的吧，男女朋友都如此吧，我没再躲闪，任由他吻着。
向泓之一转身，我们都惊怔住了，木棉花树下僵硬石化的身影是杨霁清。
“我过去和他说清楚。“向泓之说。
“没事，我们只是朋友，只是还有些事没说清楚，你先回去，我晚点再回你电话。“我说。
抬头看到向泓之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我明白他刚才是故意的。有必要如此么？
很尴尬杨霁清看到这样的情景，但是我读不懂此时他脸上似乎绝望的悲伤。他不是开始交女朋友了么？我和他的暧昧早就过去。他对我不是应该一点想法都没有了么？
“不是有研讨会么？你怎么会过来？”我问。
“你的电话打不通，夏初蕾的也是这样。你昨天一夜没回宿舍，我有点担心就过来……”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他，昨晚不会一夜都站在这样等吧。
“临时决定要过去的，到了海边我……关了手机，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你回复一个电话给程教授吧，昨天我打你手机不通有点心急，就打扰了程教授。”
以前我也有过整夜不归的记录，没想到这次连程伯伯也惊动了，下一次出门一定要跟家人朋友说一声。
“那好，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他的声音没有高低起伏，仿佛抽掉了感情色彩，带着很刻意很刻意的淡漠语调。
他回避着我的目光，我看不清他脸上流露的情绪，看着他僵硬高挺的背影忽然感到很伤心，就像小时候和邻居的小孩很要好，后来在学校交了新朋友，我就和新朋友走得比较近，每次我和新朋友在玩得开心，邻居小孩就会孤单伤心地呆在一边，但其实我没有忘记老朋友……
“好，那我回宿舍了。”我跑上楼梯，在转角处又停住，转身悄悄地跟着杨霁清。
他失魂落魄地走着，蹒跚拖沓的脚步慢慢地加快，脚步变得急躁狂乱。
我掩嘴惊呼，他一拳打在木棉花粗糙坚硬的树干上，枝干颤动着，绿色的叶子甚至还有一些飘落下来，血，绝艳地绽开树干上……
“霁清，你的手……”我惊呼着跑过去，抓起他的手，血在他的指缝里蜿蜒而下，我的泪爬满了脸，一滴一滴地坠下去。
他伸手一捞，把我锁在他怀中，低头对我吻下来。
我大吃一惊，飞快转过脸去，他的唇擦过我的，落到我的脸上，一抹绝望掠过他的眉梢，痛苦、狂乱、悲伤、苦涩种种情绪在他的眼底聚集，两口平静无波的深幽古井起了波澜，一滴冰冷的液体晕染开来。他的唇还是眷恋着我脸上的温度，久久不愿离开……
“霁清，就这样吧，一切都结束了，所有的人都能有一种新的开始。”
“你很好，真的真的很好，你将来也一定会是很成功的人，会有很多比我好一百倍一千倍的女孩喜欢你，你值得更好的。”
“霁清，我不想骗你，我爱向泓之，我真的爱他，我不爱你，我只把你当成一个弟弟、一个朋友，从来没有用特殊的心情来对待你。”
我不停地说着，他的身体始终僵硬着，如同雕石般，在听到最后一句，他全身掠过一阵寒颤，却还是不开口。
“你也早放下了，不是吗？那个叫刘思琦的女孩不是很好吗？试着和像她一样年轻漂亮的姑娘交往，对比之后你会发现其实我根本什么也算不上……”
“什么刘思琦？”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干涩。
“电影院里遇到的女孩，北非谍影啊，喜欢坐在中间的座位……”我提醒他。
“我几乎忘记她的名字，她约了我很多次，那天是我第一次跟她出去约会。你说过，我没有跟别的女孩相处的经历，不清楚自己的感情，所以我才答应了她。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很清楚我的感情，这几天我不停地跟哪些女生约会，但是不管和她们做什么，看电影吃饭逛街，我只觉得很累很累，很想回家，那天在电影院屏幕上的女主角变成你的模样，我无法再坐下去只能先走，晚上我跑到图书馆做完实验回到宿舍，你又来到我的梦里……“
杨霁清对我摇头：“没用的，真的没用，不管认识多少女孩，我心里的人就只有你。“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如果一切可以改变，我会……“我说不下去，这不是安慰词，我的泪落得更急了。
“不要哭，我最怕的事就是看到你伤心流泪，我一直就只是让你幸福快乐，就只是这样而已。你开心快乐就好，至于你的快乐是不是由我给予，哪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用手掌轻触我的下巴，泪珠落在他掌中时，好像烫伤了他，他骤然松开退开，“抱歉造成你的困扰。”
他静静放开我，一双清眸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无波，或许是深水静流，最平静的表面掩藏着最深的情愫，我知道我错失了什么，我也知道他会努力将以往脱轨的感情拉回正道，一切将会回到原有的起点。
“霁清，我珍惜你的友谊！”我抬眸问他。
他对我点头，眼中有新的光采，大踏步地潇洒向前走去。
“杨霁清，沈恬音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能只是你精彩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你不可以不能拿我来做借口，荒废你的人生，不可以颓废，不可以堕落……“我跑向前抱住他的腰，低低地说着。
“我在没那么窝囊。“他轻笑一声，“我为我过去几天的鲁莽行为道歉，你放心吧，刚才我只是发泄了一下情绪，我会对我自己的人生负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