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门口,老态龙钟的老头儿等秋水井荣消失之后,将手中打拐杖看似随意地往下一杵,那拐杖竟然无声穿透屋内铺地石板,深深陷入地底,右手拧开拐杖的弯柄,有阵阵杂间从地底透过拐杖的空心传出。
老头儿聚精会神地听了一会儿,闭着眼睛摇头哀叹道:“可怜、可怜,龙虎争权斗,却食百姓肉。”
老头儿轻轻拔出拐杖,脚步轻盈地走到酒架前,随手揭开了一坛剑南春酿的封泥,双眼含泪地抱坛而饮,完全没了平日里的那种弱不禁风的姿态。
“啪——”
酒尽,坛碎。
老头儿悲怆地仰天长叹:“陈广年啊陈广年,不就是一个公主吗?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不止是老头有此疑问,此时立于颠勒县城门楼顶上的秋水井荣,也不禁发出了同样的感叹。
他已经清楚地探查到了有一前一后两支队伍正疾速向这里赶来,最前面的那支队伍在半个时辰之内便可抵达,而后面那支更为壮观的队伍,也会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颠勒县城。
“哼,这个陈广年,终于坐不住了。”
秋水井荣冷笑一声,他能猜得出来,陈广年并不是真的非要置大唐公主于死地,只是前些日子突然冒出来个能以九针问剑的少年,让他感到了威胁。
这个当今天下唯一懂得《天地阴阳大论》,唯一能够驾驭神物九针的少年天才王笑,才是真正被陈广年视为心腹大患的敌人。
陈广年和秋水井荣有同样的担忧,担忧王笑万一是天纵奇才,哪天真的能够调动扭转天地气运,恐怕不只是兽族要遭殃,他陈广年苦心经营了三十多年的帝王梦,也要随风飘散了。
兽族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陈广年也不会允许的。
因此,陈广年担心夜长梦多,想要在颠勒城大作文章,以便创造一个机会,可以一石三鸟,一是名正言顺地杀了王笑,二是将九针占为己有,三是堂而皇之地篡权夺位。
“哼,陈广年,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嘛,但是有我秋水井荣在这里,我是不会让你得手得如此顺利的。九针,只能是我们兽族的,王笑,也只能属于我们兽族,嗯哈哈哈……”
秋水井荣狂笑着,从楼顶纵身而下。
守城士兵惊呆了,面对突然从天而降的秋水井荣,竟然怔住了。
除了六名当值士兵,还有一名穿着夜行衣的汉子,面黑如炭,双目炯炯,一看就是有些修为的武道高手。
黑脸汉子突然听到秋水井荣的笑声,也是一惊,以他金刚境界的修为都没能发觉有人在楼顶,可见此人非同一般,武道修为绝对在他之上,不敢大意,手中黑龙宝剑立刻出鞘,三丈之外,剑花如雨,飞身直刺秋水井荣。
这把剑乃是天外来物,前身本是一块上古时代砸在紫语星的黑陨石,剑身通体幽黑,哪怕是白天阳光直射,也没有任何反光,没有足够修为的人,一般不能直视此剑。
“剑是好剑,先借我一用。”
秋水井荣面对扑面袭来的浩荡剑气,没有一丝惊慌,从容地冷笑一声,身影瞬间横移五尺,避开黑龙剑芒,绕到黑脸汉子背后空手一推,平淡无奇。
可是,一剑扑空的黑脸汉子响莫其妙地胸腹前突,七窍出血,踉踉跄跄地奔了两丈远,才狼狈地勉强收住脚步。
六名士兵吓得没有一人敢上前相助,甚至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黑脸汉子更不用提,刚才秋水井荣那背后一掌,看似平淡,却是暗淡销魂,掌劲触身即绵,如游丝入骨,游散于全身,竟然令他全身如遭蚊啃,痛苦得无以言表。
“砰——”
黑脸汉子背对着秋水井荣跪倒在地,双手已经无力握剑,黑龙宝剑坠地,不过一尺多高,竟然发出重重的撞击响,城门楼台是用整块巨石建造,那块平整的石条竟然被剑身砸出一道浅沟,沟内尚有石块损毁后化作的齑粉。
秋水井荣站在远处,右手冲着黑龙宝剑轻轻旋握,那宝剑竟然嗡嗡作响了片刻,然后应声而起,飞入他的手中。
“扑通……”
六名士兵,先后跪地救饶。
“哼,你们可曾见过沉龙剑仙一剑成河的壮举?”秋水井荣把玩着刚刚到手的黑龙宝剑,漫不经心地说道。
“没……没、没有……”
六名士兵哆嗦着道。
“哼,今晚算你们有福,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样的人,才能称之为剑仙。他端木宇能一剑成河,我也能一剑平城,哈哈哈……”
笑声犹在,人已远去。
秋水井荣一路飞掠,直至城中央位置,才在一栋两层木楼上停下来,然后旋转而起,两层木楼竟然被他起跳下踏借力的反力给碾成粉末。
一跃百丈,然后飞旋直坠,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他坠落到距地面约有五尺的时候,一剑飞旋,平扫一周。
哗——
剑气如山,以秋水井荣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辐射,平扫而去,无坚不摧,所过之处,凡是高于这个高度的建筑、树木、碑石等等,尽数被削斩如切,轰然坠地,连数里之外坚实的城墙也没能逃过此劫。
一时间,城内惊叫声此起彼伏。
一剑平城,实至名归。
城内数十万人,最淡定的不是王笑,而是那个酒肆里手握拐杖的老头儿,剑气从头顶呼啸而过,他竟然视而不见,坐在那张已经被他搬到街面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任由那些被剑气摧毁的屋顶杂物飞扬或者坠落。
县衙,王笑虽然表面上仍然在强作淡定,但是心里被这突然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很明显,不管是何人所为,绝对是来者不善,肯定不是来帮他的。
没有被砸死的百姓,全都惊惶失措地跑到了街上,人群惶恐不安四处乱跑,像是无头苍蝇,没有人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因为好像整个城内都变成了这个样子。
于是,有人想到了还在县衙等他们的大唐公主,想到了那个以九什问剑而音传万里的天才少年,于是在很短的时间里,这些无知而又可怜的百姓,便推测出这肯定是天才少年王笑对他们不听从公主命令的报复,于是乎,人群渐渐地都朝县衙聚拢,生怕慢了一步都会再遭王笑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