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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伪“满洲帝国”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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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8月8日晚11时,长春,伪皇宫同德殿。伪满皇帝溥仪刚由人侍候着吃完晚饭,忽然响起了空袭警笛。

溥仪的侄子爱新觉罗?毓赡,连忙跑回自己屋里打上裹腿,随同溥仪去同德殿院子里的地下防空室,正遇到李贵人(玉琴)由楼上下来。这时响起了空袭警报,三个人一同走出同德殿,直奔防空地下室。这是近几天日本人给溥仪在皇宫里建的御用地下室,非常结实,上面铺着3米厚的钢骨水泥,地上还堆起了两座小土山,即使炸弹直接落到上面,里面的人也可很安全。

溥仪他们刚到防空地下室门口,就看到南边较远的地方闪起了一片火光,接着传来了不太响的爆炸声,又听到头顶上有螺旋桨声。溥仪早吓得魂不附体,浑身打战。走到地下台阶,身体几乎瘫倒下来。坐下后好半天喘着粗气。一直到防空警报解除,没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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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8月9日下午3时,长春,伪皇宫同德殿。关东军司令官山田乙三和参谋长秦彦三郎见伪满洲国皇帝爱新觉罗?溥仪,关东军高级参谋、伪满洲国帝室御用挂吉冈安直在座。

山田乙三:“陛下,向你报告一件重大军情。苏联已于昨日向日本宣战了,但我90万关东军对此早有十足准备,已在满洲大地布下天罗地网,必将前来进犯的苏军或一网打尽,或驱逐回苏联境内,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溥仪:“吾国土将面临战争局面,还请阁下之关东军能保护我帝国政府和吾皇亲国戚之安全。”

秦彦三郎:“请陛下放心,天皇早有命令,要我们保护陛下的安全,并且要护送陛下去日本本土。”

溥仪立即双膝跪下,向苍天磕头:“感谢天皇保佑。”

山田乙三:“天皇决定关东军退守南满,满洲国都要迁到通化。以奉天、吉林、延吉这一道线为抵抗线。皇军早就在那里修了无数地下工事。山连山、山套山,堪称地下长城,固若金汤。一旦美军在日本登陆,天皇也要来通化呢。务请陛下于今天动身。”

溥仪:“司令官阁下,事情来得太突然,太紧迫,今天迁都绝对不行。皇室文件、物品极多,不能说搬就搬。希望能至少给我三天时间做准备。”

山田乙三看了秦彦三郎一眼:“那好吧,你们马上做准备。11日晚9点以前务必动身。”

山田同秦彦退出后,吉冈安直恶狠狠地对溥仪说:“陛下如果不快走,必定首先遭受苏军杀害!”

溥仪战战兢兢地说:“朕听从山田司令官的安排。”

3

8月10日上午9时,长春,伪皇宫同德殿。

溥仪从昨晚就开始收拾金银细软,清理文件。他亲自监督将珍贵的文物装箱,共有57只大木箱备用。他销毁了部分文件和14年来所写的一些日记,以及在不同场合拍摄的家庭录像。电影胶片和日记燃烧起来非常缓慢,到中午时,只处理了三分之一。

溥仪在气急败坏地收拾东西的同时,嘴上叨咕着最担心的事。他对周围的人说:“我最害怕的不是大兵压境的苏联军队,而是日本关东军。担心日本人倒台之前会将我杀人灭口。”

侄子安慰他说:“你跟日本人相处了14年,给他 们干了不少事。他们不会轻易对你下手。不是说天皇还让你到日本去吗?”

溥仪只是若有所思地摇头不已。

溥仪有一个算卦用的诸葛神课,他一直奉若神灵。这本书在装箱时,不小心被红药水染红了一角。照宫里的老规矩,红色本来是代表吉庆的。在这兵荒马乱之际,被当成了血的象征,这使溥仪大为烦恼。

侄子安慰他说:“只不过是红药水,不是真的血。”

溥仪忧心忡忡地说:“这些年一直把神课当成自己同菩萨和祖宗之间沟通灵感的工具,恰恰在这时候被染红了一片!怎能不使人认为是不祥之兆呢?”

此时,溥仪的随侍中只有皇室卫队长李国维和随侍严桐江两人,指挥着收拾东西。整个皇宫里一片狼藉,混乱得很,不能带走的东西满地都是,最后57个大箱子全装得满满的,堆在房间里。整整忙活了一整天和一晚上,直到深夜总算收拾完毕。伪皇宫内的车队已经没有司机了。运送行李的卡车和装卸工都是由关东军司令部派来的,当夜将东西装上车送往长春火车站。

4

8月11日下午5时,溥仪及其家人、侍从一行,随身带着简单行装,没有汽车送行,只好步行前往火车站。

走进车站一看,简直是逃难的收容所。一家子一家子的日本人,在站台上横躺竖卧,都是老弱妇孺,不知要逃往何地。

由那位日本御用挂、关东军高级参谋吉冈安直引导,溥仪一行穿过人群,上了最后一节日本人为溥仪一家人准备的御用车厢。

这位被日本人扶植起来、在皇宫里待了14年的傀儡皇帝,就这样逃出了他的老巢。

8月14日下午2时,列车经过两天两夜到达终点站—临江县大粟子。

临江县紧挨着鸭绿江,对岸就是朝鲜。大粟子这个小镇离县城二三十里地,也是紧挨着江边。大粟子有个铁矿,铁矿公司里的技术人员、管理人员大多是日本人,都带着家属,这就形成了一个日本人的小镇子。由车站往北三里多路,是一块群山合抱的小平原,排列着一幢幢住宅,这是大粟子铁矿公司所在地。最北边一幢日式平房是铁矿经理的住宅,房主不知何处去了,这里就安排成了溥仪的临时“行宫”,其余皇室的随行官员都住进宿舍。

溥仪同皇后、贵人们都在屋子里不出来,多半是睡觉。官员和随侍们,有人吸鸦片,有的打麻将消磨时间。毓赡充当了联络员的角色,也办了一些生活上的事,如买副食,领一些面粉和油等,让家属们做油炸食物,准备充当干粮。

5

8月15日下午2时,吉冈安直垂头丧气地来到溥仪房间,代表日本关东军司令部通知溥仪:日本天皇已经颁发了《停战诏书》,宣布了日本投降。

溥仪一听,脸色大变,立即跪地向东边磕头。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日本人摸不着头脑。原来溥仪胆子特别小,而疑心又特别大。他知道日本人垮台了,他的傀儡戏也唱完了,他没有用了,他害怕日本人杀他灭口,因此磕头祷告起来。

8月15日晚8时,关东军司令官山田乙三在满洲国帝室御用挂、关东军高级参谋吉冈安直陪同下来到溥仪的房间。

山田向溥仪敬礼:“报告陛下,昨日天皇陛下颁发了《停战诏书》,宣布了日本投降。美国政府已表示对天皇陛下的地位和安全给予保证。”

溥仪立即双膝跪下磕头:“感谢上天保佑天皇陛下平安!”山田、吉冈也随溥仪跪下磕了一阵头。

这时,满洲国总理大臣张景惠、总务厅长官武部六藏等大臣走了进来。

山田乙三:“陛下,奉天皇圣旨,大满洲帝国皇帝从此退位。”说完示意张景惠将早已拟好的《退位诏书》交给溥仪。

张景惠垂头丧气地对溥仪说:“事到如今,满洲帝国已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我想应由皇上自动宣布退位,来给满洲帝国以最后的终结。”

溥仪像个木偶似的打开《退位诏书》照着念:“奉天承运,朕自登基以来,提携友邦,国运隆盛,日臻隆治……”

溥仪念完《退位诏书》,眼含热泪弯下腰对大家说:“本人基于日满一德一心之大义,现在退位。希望各位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如有幸长生在世,还能有再见的机会吧。”

山田说:“天皇已传旨,将陛下护送到日本去。关东军已和东京联系好。”

张景惠:“陛下,臣已从政府剩余经费中拨出三亿日元汇往日本,作为陛下在日本的生活费用。”

山田:“不过,在现在的形势下,天皇陛下也不能绝对担保陛下的安全。这以后,要听苏军的了。”

溥仪:“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和我的家属、亲属都要同天皇和你们这些日本朋友在一起。”

山田等态度冷漠地退了出去。

从前御前会议结束时,总理张景惠率领各伪大臣起立,向溥仪敬礼,溥仪起身退回便殿。这次就不同以往了。溥仪读完《退位诏书》,不再是皇帝了,张景惠以下官员们免去了敬礼。但溥仪没有立即退走,他知道张景惠这帮人要回长春,便走过来含泪同每个人一一握手告别。

6

8月16日下午2时,吉冈安直来见溥仪。他通知溥仪:“天皇决定陛下马上去日本,已准备好了飞机,明早起飞。”

接着又告诉溥仪,要从大粟子沟先到通化坐飞机。通化的机场小,飞机也小,一架飞机最多载10个人,一家人得分乘两架飞机走。

溥仪一听早已六神无主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吉冈说完立即走了。

溥仪稍镇静下来后,立即找来弟弟溥杰、妹妹、妹夫商量,一家人如何分批乘机。商量结果是,随溥仪乘一架飞机的有溥杰、两个妹夫、妻弟润麒、吉冈等一行9人;皇后、贵人、两个妹妹及弟妹嗟哦同其他人分乘另两架飞机。

8月17日清早,三批人先后坐火车抵达通化。下了火车即直奔飞机场。溥仪等9人乘稍大的飞机第一个起飞,随后两架小飞机才启动。其中一架飞机是单翼民用飞机。启动时得用一根一端有个皮套的很长的绳子套在螺旋桨尖端,两个人用力一拽,冒出一团黑烟,引擎才能发动。

登机前,被通知说,三架飞机先飞到沈阳,然后换大型飞机去日本。

7

8月16日上午9时载着溥仪、吉冈、溥仪弟弟溥杰和一个医生、一个随侍的飞机降落在沈阳机场。因另一架载着溥仪家属的飞机未到,溥仪在机场休息室等候。

忽然,机场上空响起了一阵震耳的飞机马达声。只见一架架标着红五星的苏军飞机陆续着陆。一队队手持冲锋枪的苏联士兵陆续走下飞机,立即把机场上的日本军队缴了械。

这时,一个身穿日本军服的男人,向苏军最高指挥官普里图拉将军报告:“将军阁下,我是俄罗斯移民,现在是机场的卫队长。我向您报告,伪满洲国皇帝溥仪及其仆从正在机场候机厅里。”

普里图拉将军带着一个中佐和三个士兵来到机场休息室,对溥仪等人详细盘问后,很快查明了他们的身份。

普里图拉将军走到大厅中央,大声说:“我以苏联政府的名义,要求诸位投降。”坐在苏联将军对面沙发上的溥仪,一时不知所措。

苏联将军客气地对溥仪说:“请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

吉冈安直提出要求:“我们要到日本去。”

苏联将军:“只有到苏联去,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普里图拉将军:“你们带武器了吗?请交给我们代为保管。”

伪满洲国的部长们不敢违抗,一个个把手枪交了出来。溥仪最后一个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相当精致的袖珍手枪。他在手里摆弄了片刻,便扔到武器堆里。

溥仪神经质地扯着夹克衫的纽扣,好久才用惊慌的语调问他能否保全性命?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平静下来,开始仔细地回答普里图拉将军提出的问题。他一一介绍了每位内阁成员,说出了政府文件的藏匿之处和沈阳卫戍部队的人数,还介绍了日军司令部和伪军的最新情况。在他的帮助下,苏军发现了日军遗留的细菌武器库。

第二天,苏联将军将溥仪一行引上了一架大型飞机,被送往位于赤塔的苏联远东第1方面集团军司令部。在那里,苏军正式向溥仪出示了逮捕令。

1931年11月,即“九一八”事变一个多月后,日本把清朝这位末代皇帝爱新觉罗?溥仪,从天津挟持到东北。次年3月,日本以伪满洲国名义发表“建国宣言”,宣布伪满洲国成立。溥仪粉墨登场,就任“执政”,号大同,以长春为首都,改称新京。1934年3月, 伪满洲国改为“满洲帝国”,溥仪改称“皇帝”,年号康德。

至此,1932年诞生,在日本关东军的卵翼下生存了13年的满洲国,随着日本投降和溥仪这个傀儡皇帝的倒台,彻底灭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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