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晋磊沉吟半晌,对山寨中的几位小头目道:“天门关处不能有闪失,定是要多派人手的,只是仓库中的弓箭却是不多了。先数清库里还有多少把大弓,按弓的数量从农耕队中挑好手,这批配弓箭的人分一半至天门关,一半守着山下。至于铁箭,每人暂时先分上五支,用过的箭都要收回来。如今雍州境内铁矿全被北宁王派重军把守,连铁器都管制住不让买卖了,刀枪箭戟可就更难得了。若实在买不到,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去抢,要么去最近的锦州买回大批铁器融掉铸造,但这两条路可都不好走!”
这时山寨的二当家秦显站出来道:“我们人少,如今也就是占据了这里的地势才能守住天门关,弓箭是万不能少的,否则还真难以抵挡这越来越多的流民匪寇。若是去抢,我们能够派出的人不到五百,剩下的人手都还要守着这里,这样实在难以成事。还是我带人去锦州吧,前阵子收留了几个忠厚本分的锦州难民,他们知道一条小道通往锦州,无需经过各大郡城,如此倒是安全一些。”
“若真能避过郡城,那确实更容易办成,只是这一路也不甚安全,还是要多派人去。秦显,那你就派五百人前去锦州,配一百把大刀,二百长弓,一千支铁箭,如此,你看如何?”齐晋磊询问着。
秦显笑了笑,“无需这般大作声势,只需一百人即可,五十刀五十弓足用,这次去,我们便装扮成普通流民,一路小心些,想来无财可劫便不会被匪寇在意。况且,马上天要转暖,还得留足够的人力来春耕呢!”
齐晋磊想了想,没有反对,山上的壮劳力总共加起来三千人不到,分五百出去,这里的各种事务就吃紧了,“你说的也对,但你千万要小心,实在不能成事便赶紧回来,你素来办事牢靠,应知万事临头,保命要紧!”
齐静安一直在阿爹怀中安静地听着,这时奶声奶气地对奶爹秦显道:“秦奶爹,你可一定要安全回来啊,没办成事不要紧,我一定会想出其他办法守住山寨的!”
说着,她还扬了扬小拳头。
这副情状倒是惹得洞内的众人大声笑了起来。
秦显上前摸摸她的小脸,笑着逗他,“小坏蛋,你能有什么办法?”
齐静安将小圆眼睁大,一脸认真,“我当然有办法,若没有铁箭,我便让大力和水生做上许多木弓竹箭,这样每个人都有弓箭了,我也有,奶兄也有,我们都有,就可以一起去打坏蛋,那些坏蛋看到我们这么多人,就会吓得跑了!”
“哈哈哈!”几个大男人被她的童言稚语逗得爆笑起来。
“这真真是儿戏,不过大小姐还知道人多可以威慑敌人,不错不错!”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汉子笑着说道。
秦显对这妻子一手带到这么大的小女娃显然了解更深,也笑道:“妞妞是自己想要一把小弓箭去耍玩吧,竹箭最多只能射几只野鸡野兔,可杀不了人,回头奶爹就给你和恪儿一人做一副小弓如何?”
齐静安皱皱小脸,反驳道:“奶爹,你说的不对,竹箭连野猪都能杀死,怎么会杀不了人?上次杨神医的大徒弟小耗子就拿竹箭射倒了一头野猪,我亲眼见到的,不信,你问大力和水生,他们也看到了。”
众人都不信,齐晋磊更是怀疑道:“妞妞你没撒谎吧?竹箭即便很尖锐,能够射中野猪刺破皮肉已经很不错了,但射中跟射死还是不一样的,最多是让野猪受点儿轻伤罢了。”
“哼!爹,你都不信我!不跟你们玩了!”齐静安说着就扭着小身子,从阿爹怀中挣脱出来,大声叫唤在洞门口守着的张氏兄弟,“大力,水生,你们过来,跟他们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齐晋磊看女儿真的发起了脾气,有些无奈,又有些怀疑自己错怪了女儿,便让张氏兄弟进来说明情况。
被问到那次射野猪的事,张氏兄弟对此挺紧张,因为这事连穆娘子都瞒着,毕竟他们两个照看着大小姐,却让大小姐遇到了野猪这等危险物事,总是逃不开干系。
所以俩兄弟先是吱吱呜呜的,“这个……”,“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这让一旁的齐静安很着急,“你们倒是说清楚啊,怎么吞吞吐吐的,我可没撒谎!”
还是张水生跟稳重靠谱一些,他眼看着事儿瞒不过去,便开口道:“确实有这回事!上回大小姐闹着要去采野花,不知不觉就走着有些偏了,但也没往后山深处去,那地儿只是有点接近后山,平日里也常有人经过的。那头野猪是被杨神医的大徒弟追赶着往我们那边跑的,我们看到时,那野猪身上就插着一支竹箭。当时我们兄弟也是吓了大跳,就忙护着大小姐往后跑,却没料,还没等我们跑几步,那头野猪就倒下了。”
“咦?这么说,妞妞没说谎,竹箭还真能射杀野猪了?那神医徒弟的箭术就这般了得,秦显,你怎么看?”齐晋磊有些诧异。
秦显摸了摸下巴上的小撮胡子,半晌才道:“不是箭术了得之因,那神医徒弟我也见过,身手也不过比寻常猎户略强一些,哪怕箭术再了得,也不会比得上大当家您的箭术,或许另有缘故。”
“啊!我想起来了,那小耗子说,那竹箭上抹了他师傅新配出的什么药来着,我还帮着他抬野猪抬了一段路呢,将那头野猪放下来时,我看到野猪肚皮还起伏着,那时野猪许是还没死!”
齐晋磊和秦显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互相使了个眼色。
“好了,秦显去锦州的事就这么定下了,你们都下去安排人手和行礼,至于这竹箭的事,我今日便去拜访杨神医,看看能不能得到那种药。山寨是大家的,多想点守卫山寨的手段,集思广益下,定会让我们的日子过得更好!”
总结的话一出,众头目纷纷表忠心,“寨主英明,我等便先去忙着了!”
山寨中的早会便这么结束了,这时,一直等在门外的穆娘子走了进来,一进门便看到一个小人儿正站在寨主的虎皮靠椅上练习金鸡独立,而寨主大人反而一脸宠溺地护在一旁,在小人儿身子歪斜是伸手扶上一把。
至于张氏兄弟,看到她进来,原本正常的脸色似乎惊了一下,马上将头垂下去了,仿佛偷做了什么坏事一般。
“我的小祖宗哎,快些下来,这姿态不雅,可不是千金小姐该做的,都将这上好的白虎皮给踩脏了。”
穆娘子直接上前将小人儿抱了下来,一边带着点埋怨的语气对齐晋磊道:“齐少主,哪儿有这般娇惯女孩子的,这性子养成了,女子就讲究个静和稳,您看,这般下去,这孩子得变成啥样了?”
齐晋磊没介意她的失礼,只是笑笑,“红杉,她还小呢,女孩子就那么几年自在日子,现在就拘着她,我可就心疼了,她娘小时候也是这么活泼的。”
穆娘子脸上带了些惘然,“是啊,小姐小时候也是整天快快乐乐的”,一转头看到正对着张氏兄弟做鬼脸的小人儿,却头疼起来,“但她娘可从来不像她这般胡闹调皮,而且,她娘琴棋书画、德容妇工,哪一样不被人夸赞,小姐像她这般大的时候,就开始拿针线了。可真不能放任她这样下去了,否则以后哪里嫁得到好人家!”
听了这话的齐静安,脸上露出不悦,忙拉扯着阿爹给自己撑腰,“爹,我不要学针线,您昨日答应过的,我以后可是要当寨主的,可用不着学那些。也不用嫁人,到时从山下抢一个俊俏的小郎君作我的压寨相公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