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鬼话？寨主，您看到了，这哪里还像是女孩子会说的话？”穆娘子一手扶额，一手叉腰，哭笑不得。
齐晋磊倒是被女儿逗笑了，朗声道：“也好，反正如今我也不过是个山匪头子，我女儿也是个小山匪，还真不用按照大家女子的行事来教导她。”
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如今不比以前了，这世道还不知要乱到什么时候，我素来又比不上大哥，如今也只剩下占山为王这等微末本事，要恢复以往的荣光谈何容易。若真死死遵循以前的做派，你看，广平郡的哪几户人家，如今还剩什么了？且不说以前的事，就看昨日上山的几位女子，不仅家破人亡，还差点受贼寇侮辱。我看妞妞的性子就极好，胆大机灵，在这山上吃得虽然不精细，但身子康健，小病都不生一个，岂不是不那些闺阁弱女子强上了许多？”
“对，我很强壮！等我再大一点，还要爹爹带我去后山打老虎！”齐静安一直听着他们的谈话，这时凑了上来，小手臂摆了个显摆肌肉的造型，搞笑的情状让齐晋磊和穆娘子，以及一旁在减弱存在感的张氏兄弟都大笑了起来。
又一次卖萌成功的齐静安很得意，便开始说起了心中的小九九，“爹，你之前不是说今日去找杨神医的么，我也要去！”
齐晋磊只是略作思考，便答应了。
达到目的齐静安便不耐烦听穆娘子在这儿数落唠叨了，推着张氏兄弟往门口走了。
齐晋磊看到女儿就在门口不远的地方玩耍，便放下心来，转头对穆娘子道：“多亏了你用心照料她，这样就很好，也不用太拘着她，还小着呢，只不让她去危险的地方就行。”
“唉，我哪里拘得住她啊，就是太野了点儿，幸好现在让那兄弟看着，若在我身边，只一错眼，人就不见影儿了，别看她还小，跑起来我都快跟不上了。只是我怕耽误那两个兄弟，整天盯着她也不算轻松，小小姐人小，但一肚子的鬼主意，可没少折腾他们兄弟俩。”穆娘子一提起齐静安就止不住话头。
齐晋磊听了这话，道：“张氏兄弟都读过书识字的吧，那就让他们俩在帮你看顾一阵子，等妞妞再大一些，便让他们兄弟跟着秦显办事。对了，秦显这次要出去一阵子，你回去帮他准备下行礼。你们夫妇都是顶用的，若少了你们，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都是份内之事”，穆娘子嘴上这么说着，但想到外边的情形，心里还是有些为自家男人担心，打算回去仔细地问清楚，接着就想到了自己的来意，“寨主，那昨日的几个姑娘可不好打发，个个都有主意，其中三个是抚宁姜家的，另外那对主仆中的小姐是苏昌的女儿，就是那回送我们一大罐子沙饴石蜜的那个行商，小小姐就爱蘸那个糖吃白面馒头。”
“苏昌，这人我倒是知道，还见过一次，矮胖身材，每次经过天门关时都不给银钱，倒是送上许多我们山上需要的物事，是个和气仁善的商人。那这一次，他竟然被劫杀了？”
“是啊，那群马贼还真是无恶不作，这苏昌也真是运道不好，听说那儿离我们这里也不算远，若是早一点儿或是晚一点，遇上我们的人，不就可以逃得一命，我原本还记挂着让他下次多带几罐子那种糖来着。”穆娘子叹了口气。
齐晋磊脸色也沉重起来，“那这几名女子可是有什么烦难事，若是不为难，我便让人帮上一帮，但若是让我们护送她们可不行，我们可没有足够的人手折损在这等事上边。”
“那苏家姑娘的要求倒是合情合理，她家中还有个大哥，只让我们去帮着收拾她父亲的遗骨，顺便往乐庭郡送个信，先在这里住着等她大哥来接。这事儿对我们来说也不烦难，我便作主应下了。您看如何？”穆娘子朝齐晋磊脸上看了眼。
齐晋磊微微颔首，“这等忙确实该帮，她父亲生前与我们也是善缘，你等会儿便叫几个闲着的兄弟去帮一帮。那其他三个呢？”
穆娘子舒了口气，接着道：“其他三个倒是烦难了，那三个里，其中有姜家的一个庶女，她和她的丫鬟竟说是要留在寨子里不走了，最后一个也是丫鬟，倒是开口就让我们帮她将她家死去的主子收拾尸骨，还要我们将她连同棺材一起送到抚宁去。她们三个都事，我可就没有答应了，只说问过您再说。”
齐晋磊叹了口气，伸手将随身带的玉佩拿起来把玩，沉默片刻，方道：“抚宁姜家，这昔日也是南边一只手数得过来的大世家，可如今被北宁王压制着，这些个世家如今都夹着尾巴呢。也罢，既然帮那苏家姑娘，那就顺便多买几副棺材，也帮着收拾好那姜家人的尸骨，至于护送那是不行的，昨日不是分给了她们几个一些钱财？就让那女子自己去城内找镖局去吧！至于那要留下的那对，你去劝说她们离开，但若实在不肯走也不用太勉强，就让她们去干活吧，说不定过不了几日就受不住要离开了。这点事儿，你去办吧！”
穆娘子点头应是，但犹豫着张口想说什么又没说，只还留着没走。
齐晋磊看着那穆娘子迟疑着还不走，奇怪地问：“红杉，怎么了？还有事不妨直说，你我相识快二十年了，如今我齐家就剩了两个，你和秦显也算是我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穆娘子犹豫半天，还是决定将压在心头的话说了出来。
“唉！这事儿还真不该我说，但我想着，若是小姐还活着，她也定会劝说您的。您也知道，如今齐家嫡系就您和小小姐了，而小小姐毕竟是女娃，以后齐家血脉还是应该由您传下去，当年我们活下来不易，如今在这里所说名声不好听，但比之其他地方反倒安稳许多，您也该是娶妻生子的时候了！”
齐晋磊把玩玉佩的手停滞住了，呆怔了一会儿，这才叹气道：“传宗接代确实是我辈该做的大事，只是，如今在这里，哪里找得到合适的女子娶来做妻子，总不能娶个村妇吧？”
“那您看那苏家丫头如何，身份是低了些，但好在长相端正俏丽，是个小家碧玉，做正妻不合适，但做个良妾也不算辱没。或者您看看那说要留下来的那个姜家庶女，姿色不错，虽然不够大气，但胜在美貌，生育子嗣也算合适。若您有了子嗣，有我照看着，您自个儿也留心着，总不会长歪，以后等天下太平之后，再重建祠堂，传嗣祭祖！”
齐晋磊听了这番话，带了些无奈的语气道：“好了，你先去忙吧，这事儿我会认真考虑的，但这两个女子都不行，这么做岂不是趁人之危，这和那些抢掠女人的马贼有何区别？”
穆娘子立刻反驳道：“这怎么能一样，依您原先的身份，她们给你做妾还不够格呢！”
齐晋磊苦恼地拧了拧眉，挥挥手，“你下去忙吧！对了，别对那两个女子说这些话！”
穆娘子看他不乐意再说这事，也只能出去忙活去了。到了门口看到蹦蹦跳跳的齐静安，交代着：“妞妞，等会儿跟着寨主下山后，可别乱跑，要一直跟着寨主，知道吗？”
齐静安眨着无辜的大眼，点点头，“我最乖了！”
被这没脸没皮的小东西给气笑了，穆娘子在离去前又再三关照了张氏兄弟，这才快步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