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战区将所有的希望都托付到他身上,他代表的已经不再是自己,而今这般草率……瞬间,他羞愧的想要给自己一巴掌。
相对于战区的荣耀来说,自己的性子,哪还能算的上重要,哪还能胡来。
公羊桀真想要大骂自己一顿。
直起身躯站起,他的眼底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心中淡淡想:自己可以不舒服,可以更痛苦,但战区的荣耀却不能不在意,不顾忌。
他开始明白,与战区的荣耀相比,他的身家性命算得了什么,就是此后他半生不乐,郁郁而终又算得了什么。
实在太微不足道,若是他真的坐了下去,是成了英雄人杰,但那般不负责任的行为,只会带给更多人更大的伤害。
何况坐上去不会死,再大不过淘汰,只因为这么个激将,他便弃整个战区数十万将士的期望于不顾,这才是更大的罪过。
也才会给他的后半生带来真正的痛不欲生。
所以,站起来后,公羊桀的内心是释然的。
他此时心中在想:既然总要有一方不痛快,那就让我自己不痛快吧!
哪怕日后被九州军界所耻笑,相对于战区数十万士兵失望的眼神,何足道哉。
是啊,何足道哉。
又何况,人活着,本就不是只为了自己,裙带关系所附加在身上的责任,也不只是只为了别人。
更何况,这个世界,不也只有在为着别人而活的自己,才是能证明自己是活着的自己吗?不然,又哪还算得了活着呢?
想到这里,公羊桀突然又笑了,大笑,开怀大笑,他无比通畅。
刹那觉得自己心中的一层枷锁悄然开了,整个人进入了一个新的层次。
他仿佛突然间明白,就如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突然悟道,突然就明白了。
就像达摩祖师面壁九年,突然就明白了。
就像诸葛武侯站在葫芦谷上面望着忽从天降的大雨时,同样突然就明白了。
公羊桀在这一刻,也是突然地明白了。
他可以受辱,但战区的荣耀,不可以。
失小节而成大义,先人后己,先国后家,这是一个军人起码的道德。
正如某家大教主所说,用厚黑谋己利,是极卑劣之行为,用厚黑谋众利,是至高无上的道德。
不过这个大教主太无耻,无耻之极,很多人都后悔认识这个人,天空如常,万里无云,被太阳照晒的每一张黝黑的脸,淡挂着思乡的笑容。
公羊桀淡漠的走了,迈着轻缓的步伐,他的心情,不在沉重。
留下东方寻珏站在那里,眼中闪现着异样的光芒。
半夜,虚空无声。
被人工凿出来的山洞内,公羊桀深深地不解一件事,看着被毁坏的防御战衣:“你……为什么。”
不对,公羊桀眼中突然没有了不解:“你,不是东方家老大。”
他的眼底绽放出无尽震惊:“你,是谁。”
他面前的东方寻珏,一脸冷酷的站在距离他三米远的墙角处。
手中握着一把流动着电芒的刀刃,有些像是电刃的样子,但却要比刃要长,然而比刀还细,明显是个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一个不伦不类的东西。
上面似乎有无尽紫色的电光涌动着,时不时的炸裂出轻微的爆响。
起初看到这柄电刃,公羊桀以为是林子凡身边的第一高手无道来了。
但细看来,才知道不是。
无道手中拿着的是一个似乎环绕着无尽霹雳般的雷刀,绽放出的光芒是深蓝色,不是紫色。
而面前的这柄电刀一样的电刃,绽放出的光却是紫色的,还是鲜艳的紫色,不是颜色深沉的那种。
简直比军用电棍发出的电芒还要鲜艳两分,在虚空中不断炸裂所传出的响声也要更震耳慑人两分。
身体开始向上飘起,公羊桀嘴角流露出一抹苦笑来。
就是这样的刀,但那一刀实在太惊艳,哪怕正面面对他都未必能闪躲过去。
简直就如从虚空中突然钻出来的。
埋伏在了空间裂缝里。
就为了这一刻。
防御战衣在那一瞬将所有的储备能量都耗尽了,才堪堪防住,那一刀的绝艳。
这让公羊桀在上升中,依然不得不想,后者是真的有意杀他,还是真的计算的那么精准。
若真的是计算出来结果,那他这一次,输的就不冤。
只是纵使他百般猜测,也终是不能在姜小白嘴中获得答案了。
没错,那个人就是姜小白,一个出生在杀手组织且专门为暗杀而生的存在。
当在他呱呱落地的时候,身边就围了一帮杀手。
当别的同龄孩子在小床上听睡前故事的时候,他听的是如何采取暗杀的初级课程。
当别的同龄孩子上学学习的时候,他已经亲自外出实习。
永远是那么先走一步,永远是那么毫不停留。
这一夜,将有一千八百名士兵一同步了公羊桀的后尘,在还在迷迷糊糊的情况下,被鼓起的防御战衣,带入天空。
但虽然飞起的时候是迷迷糊糊的,在山谷中飘行一会儿后他们就清醒过来。
感知到自己是漂浮虚空时,看到其他同伴一同漂浮着,愣了愣,思考了几秒,明白了一件事情,队长已经被淘汰了。
公羊桀和东方寻珏被淘汰了。
这几个字在所有士兵的脑海中出现的一刹那,大脑开始空白。
这太不可思议,不能置信。
而后,他们开始暗骂起自己来。
在两千六百余名军士的保护下,虽然不能说层层防护,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铁桶一般,但也是龟壳半扣,老鼠不进呐?
怎么中枢神经被淘汰了,他们还在睡着,全然不知的状态。
…………
林子凡本来的打算,是擒下一名漠北战区的士兵,然后来上一个金蝉换壳之计。
身为时空之主的嫡系子嗣,自然尽得时空之主真传,小小易容术,实是不在话下。
但事情总会向意外发展,还是好的意外发展。
倒是这个后妈生的命运眷顾了他许多,没有打一个巴掌在踢一脚。
反而给了个甜枣又送上来一根胡萝卜!
让他碰上了东方寻珏,真的东方寻珏自然是在林子凡手中。
只是如今也已被淘汰。
至于为什么不是在白天的时候就淘汰,而只将他打晕。
亦自然是怕被公羊桀发现的原因了。
然而那个石椅中,究竟有着什么,坐上去又究竟会发生什么,公羊桀此生怕是再难知晓了。
————
东方遇珏有一瞬间精神失常,尤其是在看到有三分之二的士兵陆续的升空后,他的精神失常到了极限。
他真的想问问,在整个九州国最精英的战队面前,后者是怎么实行暗杀的,又怎么暗杀成功。
慌忙组织不到八百人的队伍,他一直有着清醒的认知,明白这里是待不下去了。
他们要立即转移阵地,不然一会林子凡杀回来,可就铁定的要吃进这回马一枪不可。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个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已经晚了。
小山坡被两千血士团团围住,彻底成为孤山,孤山中的士兵,也同样成为了孤军。
面对着光秃秃已经再难见到一丝绿色的山坡,林子凡再次感叹出一声,战争的残酷。
挥动手臂,下达进攻的命令。
这次把着持战场主动权的是他们,真让人感慨事情的瞬息万变。
两千名血士,做起了白日时敌人做的动作。
潮水般向山上推进,激光枪的无尽肆虐宛若激光洪流,无物不破,无可阻挡。
山坡上的八百残兵节节败退,不一会儿,被逼停在了他们之前停到的位置。
一处山腰上的缓冲出,多出来的一块山岩。
东方遇珏要跑,放弃队伍,独留下一个人在这里,起码能耗掉两个战队,将漠北战区的名次提高两分。
至于第一名,想都不要想了。
但他刚刚走到山脚下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背对着他的人。
那个背对着他的人转过来的时候,吓了他一跳。
“大……哥……”
他唇瓣翕动着,眼神中有着一抹难以置信,像是见到了鬼一般。
“怎……么会。”
但小手指的抖动,清晰的告诉他,这不是在梦中。
“我的表现还好吧!看来我这些日子的功课没白费,你这个孪生兄弟都没有发现。”
面前的身影,却突然发出让他感到陌生的声音。
这声音清朗,却带着一抹活跃的笑意,说不出的感觉,像是一个大男孩儿,嗓音独有的纯真。
看着他的眼神也带着打趣的纯真。
可以见得快要伪装不下去,整张脸上缓缓浮上一层笑意。
在下一刻,他终于伸出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而后,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孔迅速出现。
面颊白嫩,竟是比女人还要水灵两分。
东方遇珏看着,竟不由呆了呆。
他自然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谁,在这张陌生的面孔出现的那个刹那,他就明白了。
此人是林子凡身边的第二高手,仅次于无道的存在,只不过来历神秘,漠北战队怎么查都查不出半点。
“是你。”
东方遇珏脸上开始出现恍然:“我明白了。”
此时恍然变成恍惚:“你伪装成大哥的样子,然后向公羊大哥偷袭,一击得手……”
他仿佛被人慑了魂魄,呆呆的站在那里喃喃着,眼神也缓缓发滞:“怪不得,怪不得,定是大哥早就被你们控制起了,只是,只是我那个糊涂的大哥,当时不听我的,非得要干什么亲自参战,还有公羊大哥,自大,自大啊……”
他在这里不住后悔,那边的姜小白已经像是等的不耐烦了的样子。
缓缓向他走来,就要动手。
但东方遇珏还是干杵着,没有半点要迎战的意思,仿佛在那里无声的说:“你直接淘汰我好了,不要管什么趁人之危,胜之不武。”
可叹姜小白并不把握机会,他好像还就吃着一套,干瞪眼郁闷着,近在咫尺而不动手。
许久,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岁月在不断地流逝着,虚空也死气沉沉的寂静着。
东方遇珏恢复神智,眼神重归清明。
抬眼,看到了姜小白,略还恍惚的眼神瞬间变得灵活,充满了极强大的精神力量。
也突然,充满强烈杀机。
但这杀机只是一刻,下一刻杀机消散,他的眼底重归清醒。
整个人也在此时恢复淡漠,浑身上下变得薄凉。
平常如水,无所欲求,他整个人看起来孤寡清冷,仿佛什么都不在重要。
这使姜小白有些发傻,不知道该不该发起攻击。
就连手中握着电刃的手,他都下意识的松了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