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轻烟在心中琢磨了半天，想不出能用什么办法，把虚无缥缈的“荣誉感”给量化出来。不能量化的东西，她从内心是不信的。
她问王不负道：“你事先想到能引起这样的热度了么？”
王不负完全可以借此机会胡吹一通，给自己套上好几层光环金身。但他不是那种人，何况又是面对何轻烟。他很实在地承认道：“我这也是事后诸葛亮，根据结果分析原因。开始时哪能想到这些啊，我现在比谁都吃惊。”
要是他能提前算计出来，那王不负在14年时就不会给人打工了。他做这活动的出发点很单纯，就是想要在这段时间内，搞点让玩家关注的东西，不要让话题性冷却下来。
何轻烟因为工作原因，应酬很多，见过不少胡吹大气的男人了。反而是王不负这样自认不足的少见些。可是，每次都让他误打误撞得了便宜，也太巧合了吧？
其实还不能说得了什么便宜。这次的活动还没到关键，热闹的只是第一阶段而已。接下来，《空战先锋》将开放预售，到时候就能看出这个活动真正的效果了。有多少玩家会为了一张投票权，付出真金白银去提前购买一份还玩不到的游戏？
对于何轻烟来说，卖了多少钱才是最终的目地。
何轻烟问道：“你估计，明天开放预售时，会有多少销量？”
“应该蛮多的。”王不负说。
何轻烟眼睛一亮，以为王不负对预期销量有独到的判断方式。这种本事，不论是对个人还是企业，都是极其核心的价值。
在传统企业里，对预期做判断极其重要。涉及到学识、经验、领导力等一系列的东西，若是无法准确判断，那么绝对是灾难。
预期过高，就会导致产品滞销，积压库存，出现资金周转的问题。预期过低，产能跟不上，会影响口碑。
这种本事，就连何轻烟都做不好。她在云润时，很多时候因为没有做好预期，从而被搞得焦头烂额。有段时间老顶着两个黑眼圈见王不负。
她接下来要做硬件，这就是实体方面的东西了。也需要准确对预期销量做出判断，否则绝对有可能造成大灾难。
到时候，就算王不负不说她，她自己都没什么脸面。
她以为王不负有这方面的本事，非常期待地问：“你怎么算出来蛮多的？
王不负笑道：“我又不是大仙，哪算得出来啊。”
何轻烟的“算”，是指根据各种数据进行推算，不是什么“掐指一算”。她听王不负居然不会算，愣了：“那你不是说蛮多的么？”
“我搞的活动，结果连我都想要投票了。你看，我都这么感觉了，明天投票的玩家还少了么？”王不负说。
说来惭愧，他一直在追更那部计划写一万五千字的《营救先锋》。明明知道那小说字数很短，意思不大，却时不时地就上去看看更新。
亲眼看着那部作品几百字几百字地逐渐成形。看着作者根据回帖的意见，调整剧情。连王不负都不舍得作品在一万五千字结尾了，结果作者还真因此多写了几千个字。
见证这一历程的王不负，自然想把这一故事做成游戏剧情了。
王不负倒不想破坏自己定的规则。他只是参照自己的体验，觉得肯定有很多玩家们，同样在过去三天中见证了一个甚至几个作品的成型过程，想要让那些看着长大的作品，最终褪茧化蝶，拿到名次。
他把这段体验给说了出来，又道：“再加上那些网站现在都在拉票，他们可都是在帮《空战先锋》推销预售啊！那是多少免费广告？预售还能少了？”
何轻烟叹了口气，没想到王不负居然这么唯心主义，居然以自己的个人体验做推算。她本来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惊人的经营理念呢。
“原来你一点数都没有啊，我还以为你做这些事情，是能根据很多数据能算出结果来的。”何轻烟有些郁闷道。
“要算出结果干什么？”王不负问。
何轻烟叹气说：“我接下来就要开始做电脑了，很可能会亏钱。推出一款电脑时，如果不能对销量有个大概的预判，非常危险。”
王不负还以为何轻烟在郁闷别的什么，这有什么愁的？他说：“我本来就不打算靠做电脑挣钱，只是为了普及硬件。你放心就是了，从海外得到的利润全让你烧掉都行。”
要是男性职业经理人，听到王不负这话，估计立马心潮澎湃，摩拳擦掌地准备作死了。可何轻烟不一样：“这怎么行？现在浪费太多钱的话，以后就总会遇到难处的。”
“我们都对硬件没有经验，总是要交学费的。亏钱也无所谓，你不用有什么负担，要我做，估计亏得比你还多。另外，你说的东西，是以后的趋势。你可以现在组建这个部门，为以后做积累。但是，要看到成果，起码得等十年以后。”王不负说道。
何轻烟想要找一个对预期的判断方法，却言之不详，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找什么。但王不负知道，就是大数据啊。
大数据就是把近乎无穷无尽的琐碎数据整合起来，从中挖掘出有效信息的未来技术。对此，王不负只是看了两本书，了解个皮毛而已，不算有什么心得。但他看过的这两本书，这让他比现在所有人都要懂得更多了。
他已经在网络广告方面做积累了。但只从这个方面改进的话，也确实太缓慢了。假如何轻烟焦灼于推测未来，那么她应该对大数据很有兴趣才对。
果然，听到王不负的简单介绍，何轻烟感兴趣了。
何轻烟感兴趣的是结果，无数信息互相交织，其中一个好处，就是能对预期进行推演。
假如青瓷科技现在就有成熟的大数据技术，通过对中文互联网的大规模抓取，就能了解到，那三千多家孵化出作品的网站，为自己作品的拉票力度。接着根据各个论坛的反应，从点击链接，乃至回帖量，都能进行筛选，了解到对作品感兴趣的用户比例。
把那些网站用户，和游戏盒的玩家做对比，根据他们的游戏时间，分析核心玩家的数量，再算他们过去的购买习惯……
最后就能大概地推测出，这次活动对预售销量的促进效果了。
而用这种技术，何轻烟做硬件也能非常轻松。通过国内外电脑用户的口碑，得知某型硬件的故障率。掌握其他竞品的缺陷，改善自己的产品。乃至于宏观方面的东西，得知国内哪里的政府准备推广无纸化办公，需要大量电脑……
何轻烟眼睛亮得厉害，这绝对是她想要的东西！到处都是蓝海，做什么都一本万利，什么陷阱暗礁都能一目了然，提前规避。
但过程她却不明白：“我不懂你说的开放数据、大数据这些概念，我该怎么学？”
“你不用急，急也急不出来。现在这就是科幻设想，没有足够的算力让这个构想实现。”王不负说道。
想法有时候要等待技术的。像是王不负带来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如果用现在的工艺制作出一台同等性能的电脑，大小得等同一栋小别墅。而那笔记本电脑放到以后，性能只是中端而已。这不是什么理念可以改变的东西。
但何轻烟却认准了这个目标。只要由她当青瓷科技的CEO，就会一如既往地推动这个技术的进步。
而在此之前，只能由王不负时不时地拍脑袋想个主意。进军新行业时做好亏本烧钱的准备……
……
接下来，何轻烟就等着看《空战先锋》的预售数字，如果王不负的猜测准确，预售销量真的很多。那么，在没有预期计算方式的情况下，王不负一定有着某种难以理解、无法量化的直觉。
那么何轻烟做硬件时，就要多去问问王不负的意见了。哪怕让他烦都不怕，关键是何轻烟舍不得浪费钱。
预售要等到午夜时才会开放，到时候才能看到真正的数字。但现在已经能够得到相关的一些信息了。
通过游戏盒的团队，何轻烟获知了最近这一段时间的游戏币购买量。对照过去一周和上周同期的游戏币购买量和消耗量，大致推测出，用来购买《空战先锋》预售的，大概有六百万枚游戏币。
这个数字相当不准确。因为很多玩家账号里还有剩余的游戏币，不需要临时购买。而且，这六百万枚新增的游戏币，也不见得百分之百都是准备买《空战先锋》预售的。
主要是游戏盒对游戏币的统计还不完善。何轻烟刚才听了王不负说的东西，现在满脑子都是大数据。青瓷科技目前距离大数据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很多部门连信息收集都没有做好。
王不负以前在管理公司时，对于这些细微之处并不看重。就好像一个从来不记账本的人，事到临头都是得看钱包里有多少钱一样。
何轻烟来当CEO了，当然要改善这种不专业的行事风格。
何轻烟拿到了游戏币的销量统计，并且知道了游戏盒团队的运营情况之后，就掏了个小本本出来，把“改进游戏盒统计方式”记在了上面。这是她抽空要做的事情。
观察游戏币的销售情况，依旧无法对预售作出预期。只能等到明天，看实打实的数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