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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金枝玉叶 (2)

第二年正月,韦正矩被斩首示众,其家族满门流放。作为迟到的关怀与弥补,高宗以皇后礼仪安葬新城公主,并将她葬在唐太宗昭陵东南方,是所有陪葬墓中距离昭陵最近的一座。 此外,高宗还将新城公主的全部侍女放逐到荒蛮之地,把公主墓内壁画中侍女面部全都毁去,以表示她们没脸再见自己的主人。同时,他还迁怒于东阳公主,将其一家迁徙至偏远的四川。

可是,高宗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让自己更心安一点,所有的弥补难道能扭转新城公主曾经备受凌辱的岁月吗?能让不足三十岁的她重返人间吗?

红线惹的祸

人们常说好人有好报,但东阳公主无疑是个例外,性格柔顺的她最终客死异乡,再也没有返回那个梦寐以求的繁华京师。她本是一片好心,结果却为自己找来了大祸。或许,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温顺的绵羊更容易成为狮子的口粮吧!

东阳公主是唐太宗众多女儿中的一个,据说她也是长孙皇后所生,但不知为何,唐太宗并不特别宠爱她。而在所有的公主中,命运最凄惨的除了被丈夫杀死的新城公主之外,剩下的恐怕就是东阳公主了,她的后半生几乎都是在颠沛流离中度过的。按理说,公主虽然没有到达权力的巅峰,但好歹也是皇亲国戚,靠着父皇和皇兄这棵大树,日子总能过得非常滋润,但东阳公主为何会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呢?

事情还得从她的丈夫说起。东阳公主的丈夫叫高履行,是高士廉的儿子,而高士廉正好是长孙皇后的亲舅舅。既然高家是长孙家的舅族,而长孙家又是当今皇家的舅族,都是劳苦功高的显赫家族,在朝廷中位高权重。为了笼络这些家族,皇帝常常会将女儿下嫁,以此来表示自己对臣下的信任与眷顾,而这些大臣们也求之不得,能成为皇帝的亲戚,那么日后办事也更加方便些,虽然伴君如伴虎,但仔细盘算下来,总归是好处多于坏处的。

至于那些下嫁的公主们,可以说从她们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将命运完全交给上天了,自己将来要嫁的夫婿是好是坏,根本由不得自己选择。公主既然是皇帝的女儿,她们的命运自然紧紧地与皇家联系在了一起。她们就算拥有自己的好恶,也无力支配自己的命运,在享受皇家富贵荣华的时候,也必须分担皇家的政治风险,如果夫婿性格温和恬淡,没什么野心,夫妻俩还能琴瑟和谐、相敬如宾,再不济也能颐养天年,安安稳稳地过完一辈子。倘若不幸遇到一个脾气暴躁的,那就免不了要受些委屈,要是夫婿还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时不时地惹出些乱子,那这些曾经尊贵的公主也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最后被迫咽下由夫婿带来的苦果,成为皇室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而东阳公主就不幸成了后者中的一员。

东阳公主嫁给高履行之后,二人性格合拍,很是过了一段幸福日子。东阳公主性格恬静温顺,高履行则仁义忠孝,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和官职,并曾多次受到过唐太宗的嘉奖,是一个品行、才情皆为当时翘楚的国之栋梁。眼看着夫婿仕途亨通、步步高升,对自己又是宠爱有加,东阳公主别提有多高兴了。不过,她在幸福之余却忘了有一双眼睛从来没有忽略过她的夫家,这个人就是当朝的武皇后。

在她费尽心思想成为皇后的时候,托孤重臣长孙无忌曾多次反对阻挠,应该说她与长孙家族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当上皇后之后,她又岂能容这些人继续把持朝政、干涉自己呢?而高家是长孙家的亲舅族,她自然不会掉以轻心。不过,由于高履行这个人一向谨慎,所以暂时还没抓到什么把柄,只能暂且忍耐了。

再说东阳公主,或许是因为婚姻幸福的关系,所以她一直希望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新城公主也过得幸福。但是,这个小妹妹似乎格外不受上天眷顾,婚后没多久,相敬如宾的丈夫就卷入了残酷的政治斗争,最后被一纸诏书赶出京城,被流放到万里之外。而当新城公主还在期盼丈夫有朝一日能回来与自己团聚时,却没想到,丈夫刚一抵达流放地就遭人暗算了,最终死于非命。

新城公主得知丈夫的死讯后悲痛欲绝,消沉了好一阵子,身为姐姐的东阳公主也暗自替她难过。想当年,东阳公主、新城公主和如今已做了皇帝的哥哥李治都不受父皇重视,再加上他们三人性格颇为相似,李治宽容温厚,姐妹二人也继承了长孙皇后的优秀品质,没有一般公主的骄横,三人的感情非常好。如今看到妹妹日日以泪洗面,皇兄李治不禁有了一丝愧疚,希望能再给她寻觅一个好人家,东阳公主则以行动说话,没过多久,就为他提供了一个人选——韦正矩。

东阳公主没料到的是,韦正矩是一头不折不扣的中山狼,自己只因为一点好心,没看出他的真面目,结果不仅害死了最疼爱的小妹妹,自己也被连累得身败名裂。

新城公主和韦正矩成亲后,常常被打得鼻青脸肿,最后竟然被这个禽兽谋杀了,整个朝廷都为之震惊。高宗李治闻讯后怒不可遏,不仅下令处死了驸马,还迁怒于当初做媒的东阳公主,而一直在寻找机会对付高家的武皇后也终于抓到了把柄。就这样,东阳公主的一片好心却换来了全家被贬的下场,正所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东阳公主就算有满腹的委屈,也不得不强忍悲痛,带着孩子凄惶地离开了繁华的长安城,前往集州(今四川南江县)。与此同时,她的夫君高履行也被贬为洪州刺史。不过,这仅仅是悲剧的开始。

二十年后,章怀太子李贤被生母武则天以阴谋叛乱的罪名诛杀。李贤是武则天的第二个儿子,他非常聪慧,读书过目不忘,行为举止也稳重从容,有皇家风范。高宗李治一度非常喜欢他,并将其立为皇太子,在大臣们眼里,他则是一个最佳的皇帝人选。倘若李贤的母亲不是武则天,他未必不能成为一带明君,至少在对国事的见解上,他比自己的父亲要强得多。但是,武则天对这个儿子越看越不顺眼,最后终于下令将其贬到巴州(今四川巴中)。

东阳公主来到集州后,日子长了难免会觉得憋闷无聊,如今,自己的侄儿李贤又被贬到巴州,两地相距并不远,就算是出于姑侄亲情,也应该去看望一下。更何况,好容易遇到一个从京师来的面孔,能够在一起聊聊大家共同认识的那些熟人,回忆一下当年的情形,唏嘘感叹一番,也算是在凄惨生活中的惟一慰藉了。东阳公主原本就性情温顺,很容易令人接近,而李贤被流放之后,心中的委屈自然要找个人倾诉,可是这些话并非能随便说给人听的,除非能确定这个人对自己毫无恶意。

对于东阳公主来说,或许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重返京师,谋反的念头恐怕是她从来都没想过的。李贤则不同,他曾经贵为皇太子,又在朝中有一定的影响力,如果让他就这样在巴州终老,必然不会甘心。但不管李贤究竟有没有谋反的心思,如今也不得而知了,我们惟一知道的就是他死于谋反罪,最后还牵连了无辜的东阳公主。

武则天以东阳公主与李贤有过往来的罪名,剥夺了她的公主封号,也不再享有国家俸禄,东阳公主瞬间成了一个连生活来源都找不到的贫苦农妇,连普通的老百姓都不如了。而她的丈夫高履行也再次受到牵连,由洪州刺史贬为湖南永州刺史,且被诏令“永不得回朝”。不久,高履行就郁郁而终。

在刚被贬到集州的时候,东阳公主还可以靠名下的封地收租,并领取到少量的俸禄,虽然比以前的日子有很大的差距,但还不至于缺衣少食,维持温饱是没有问题的。但现在呢?没有土地可以收租,没有俸禄可以领取,一个曾经尊贵无比、身无所长的公主,她到底要凭借什么才能生活下去呢?不知道她在后来的日子里是如何维持生计的,史书中对此并没有记载,但我们可以想象得到,这种日子一定凄苦无比。

但是,生活永远比人们想像的还要残酷。公元685年,已经形同平民农妇的东阳公主再次遭到贬谪,已经白发苍苍的她连同两个儿子一起,被赶到了巫州(今湖南省内)。高履行当年就死在湖南永州,东阳公主前往巫州时,被禁止在永州落脚,而两地相距甚远,每年清明去丈夫坟头祭奠一下也是很不容易的事,况且朝廷根本不允许。无情的政治斗争残酷地剥夺了人世间的亲情。

公元705年,八十二岁的武则天病逝于上阳宫。临终时,她赦免了自己生前所有的冤家对头,将他们及其后人全部召回京师,不过遗憾的是,东阳公主没有等到这一天,因为她在公元704年就凄凉地病逝于一所破烂不堪的茅屋中。

东阳公主尽管贵为公主,而且性格和顺,毫不娇纵,但无常的命运就是这么不可思议,最后落得个凄凉的下场。她和自己最疼爱的妹妹新城公主一起,成为历史上有名的苦难姊妹花,就像一根藤上的两个苦瓜,令人为之惋惜不已。

彪悍的宜城公主

在一个允许男人三妻四妾的时代,她却无法忍受与其他女人共同分享自己的丈夫。那么,当她知道丈夫也忍不住要去偷腥时,个性刚强的她会做出什么举动呢?此后,她是会宽恕丈夫、继续与其一起生活,还是破罐子破摔,觉得既然你不仁我也可以不义,公然在外包男宠呢?

公主是一国之君的女儿或者姐妹,在普通人眼里,她们乃是金枝玉叶、高不可攀,从小长在深宫中,衣食不愁,在众人的宠爱中长大,所以,倘若没有接受很好的教育,要养成一个娇生惯养、蛮横霸道的脾气是很容易的,更何况教育只能改变一个人的个性,却无法改变其本质。而初唐和盛唐时期的风气较为开放,那时候,妇女还不必遵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戒条,活动相对自由些。作为皇族的公主、郡主们,自由度当然更大。她们可以从小就跟随父亲外出游玩或打猎,在这种情况下,大唐的公主们比其他朝公主的个性更外向、更活泼、更彪悍、更有豪气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再加上刚刚过去的武周朝的皇帝是一个女性,这可是从开天辟地从未有过的事,在她出现之前,人们或许从来都没想过女人也能当皇帝,可是现在有人开了先河,而且做得还不错,或许在各位公主心目中,已暗暗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偶像,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像她那样成就一番大业。

唐中宗李显继位后,非常宠爱他的几个女儿,或许是为了弥补当年跟着他四处流放而遭受的磨难,他一掷千金,在物质上尽力满足女儿们的要求,也很少严加管束。而这些公主们或多或少都在历史上留下了大名,无论后人对她们的印象是好是坏,至少她们的果敢、大胆、豪气是公认了的。宜城公主就是这些金枝玉叶中彪悍的人物之一,她性格火爆、快人快语,做事总是快刀斩乱麻。

宜城公主出嫁时,父亲李显还没有真正登基做皇帝,所以她出嫁时的封号是义安郡主。另外,由于宜城公主不是韦后生的,属于庶出,李显其实并不是特别宠爱她,与嫡出的公主相比,宜城公主的待遇在各方面由始至终都差一些。不过,虽然封号是郡主,没有公主那么威风,但义安郡主也绝不会因此就认为自己身份低微,而对丈夫低眉顺眼,行谄媚之事。

结婚后,义安郡主对婆家不是特别巴结讨好,也没有故意甩脸子,认为自己应该高出一头,她遵守礼法,该参拜公婆时就参拜,没什么事的时候就忙自己的,一时间也相安无事。没多久,李显做了皇帝,义安郡主也随之被封为宜城公主。

义安郡主的丈夫叫裴巽,他的官位并不算高,是均州司仓参军。和大部分男人一样,哪怕家中的妻子再漂亮贤惠,也忍不住要拈花惹草,勾搭一下其他的漂亮女人,再说,男人三妻四妾不也是很平常的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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