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生死徘徊
除了风雨雷电之声，没有人回应，没有人出现。眨眼间，凭空出现一个黑影向前掠去，纳兰昱瑞立马飞身上前，紧追其后。那黑影不紧不慢，一路引着他前进，即不攻击，也不逃避，一场危机正在缓缓靠近……
陈诗琪听到动静也毫不犹豫地往两人飞掠的方向奔去，心中暗自忧郁，他有没有受伤？
纳兰昱瑞在悬崖边终于追上那黑衣人，黑衣人一声长哨，四周刹时窜出近二十个黑衣人将纳兰昱瑞团团困住，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陈诗琪毕竟不是习武之人，追不上他们的脚步，却遇上了追寻她而来的纳兰景轩，慌乱地拉住他，急切地催促，“景轩，有刺客！昱瑞有危险，快救他！”
纳兰景轩心中一惊，揽住陈诗琪飞身上树，隐隐听到不远处传来打斗之声，立马飞掠前往。
悬崖边刀光剑影，兵刃相接之声不绝于耳。看来对方身手不凡，纳兰昱瑞显得有些吃力。纳兰景轩将陈诗琪置于安全地带，神色一凛，喝道，“大哥，我来助你。”
渐渐的，没过几招，纳兰昱瑞突然感觉胸口一股气闷，气息紊乱，行动有些迟缓。领头的黑衣人见状指挥一半人将纳兰景轩拖住，自己领着另一半人向纳兰昱瑞一阵猛攻，将他逼致悬崖边缘。
陈诗琪躲在一旁干着急，想冲出去又怕连累他们。
纳兰景轩眼见纳兰昱瑞陷入绝境却抽不出身。正在此时，纳兰昱瑞身后一个黑影一闪发出猛然的攻势，纳兰景轩心急如焚地失声惊吼，“大哥，小心身后！”
怎奈为时已晚，就在纳兰昱瑞为自己身体状况的失常而疑惑之时，那黑影一掌击向纳兰昱瑞后背，纳兰昱瑞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喷出一股殷红的鲜血。
为首的黑衣人侍机飞起一脚踢在他的侧胸，纳兰昱瑞了阵晕眩，身形不稳，向身侧的悬崖倒去……
“昱瑞！”陈诗琪再也顾不得其他，伴着那撕心裂肺的沉痛呼唤冲了出来。
纳兰昱瑞狭长如潭的桃花眼满溢着不舍与深情，眷恋不已地凝视着在雨中直冲而来的娇小纤影，伸出的手却随着渐渐下坠的身体离她越来越远，绝望地闭上了双眸。
黑衣人见纳兰昱瑞跌落悬崖，随着一声长哨瞬间闪身离去。陈诗琪冲到崖边，毫不迟疑便要纵身而去，却被纳兰景轩紧紧抱在怀中。“诗琪，你冷静点！大哥会轻功，一定不会有事，我们一定要找到他！”
陈诗琪呆呆地跌坐在雨中，心仿佛被掏空般，她为何要来寻他？她若不来，就不会见到他不堪的那一幕，他也不会因为追她而遇着刺客。
苍天，求你别这么残忍，只要你能让他好好活着，我愿放弃这段本不属于我的情感。
恭平王府紫阳苑，纳兰昱瑞的书房内，陈诗琪怔怔地环顾空荡的房间，依稀看见他攸闲自在地坐在书桌旁专注地看着棋谱，轻抚棋盘，心中一酸，眼眸泛红，下一次与他交锋会是何时？紧握双拳，指尖深入掌心，手心一阵刺痛，看着掌心溢出的腥红液体有一丝忡怔。
脑海中莫名地浮现出纳兰暗瑞坠崖时眷恋的目光，心一阵阵揪紧。
自纳兰昱瑞被纳兰景轩救起赶回王府已经三天三夜，他一直晕迷不醒，皇宫内派来的御医成日里以最昂贵的药物帮他续命。她却始终提不起一丝勇气去看他一眼，害怕面对即将失去他的现实，终日流连在他的书房之中。
“快点，手脚都利索些，王妃等着呢！”常伯在院子里指挥着一阵慌乱众人，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惶恐不安。
纳兰昱瑞房门前丫鬟侍女进进出出，皆是个个惶恐不安。陈诗琪终究按捺不住忧心，怯怯地靠近，却没有勇气踏入那房间半步。
房内王妃南宫妍倩悲痛地缀泣声不绝于耳，撕扯着陈诗琪的心一阵阵揪痛。
“诗琪，你终究曾是小王爷的贴身丫鬟，进去看看吧。”翠雪上前来推了陈诗琪一把，陈诗琪步履不稳，颤颤巅巅地进入房间。
王妃奢华的床榻之上纳兰昱瑞紧闭双眸，脸色惨白，大夫正愁眉深锁帮他把脉，王爷纳兰霖英双手握拳负于身后，一脸凝重。
陈诗琪紧紧凝视着床上的纳兰昱瑞，呆若木鸡，这是他吗？这是那个飞扬跋扈，高傲自负的纳兰昱瑞吗？
“诗琪……”一声几不可闻满含痛苦的微弱呼唤从纳兰昱瑞颤动的乌紫薄唇溢出。
陈诗琪恍然如梦般立时清醒，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上前轻轻握住纳兰昱瑞冰冷的大手，“小王爷，我在，你睁开眼看看我。”
似是听到陈诗琪的回应，纳兰昱瑞唇边溢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长长的睫毛如蝶般轻轻颤动，艰难地睁开双眸。那狭长的桃花眼中如星的流光异彩不复存在，如潭的眸子晦黯无光。
在对上陈诗琪担忧焦虑的眸子时，纳兰昱瑞的眸子终于有了丝神彩，满溢柔情。心中欣喜，在经历过那不堪的一幕之后她竟没有舍他而去！看着她紧握他的纤手，想要安抚却力不从心，虚弱的颤动了下修长的手指。
陈诗琪心痛地伸手抚过他冰凉额际的细密汗水，纳兰昱瑞很想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大脑中却仿佛犹如千万根针扎般疼痛，牵强地扯出一弧度却是那么痛苦难当。
“唔……”纳兰昱瑞隐忍着疼痛闷哼出声。
“昱瑞，你怎么了？很难受吗？”情急之下陈诗琪自然地唤出那个在她心中辗转千回的称呼，紧握他毫无温度的大手覆上她梨花带泪的脸庞，恨不能代他痛。这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受苦却无能为力。
陈诗琪这一声急切动情地呼唤，却令纳兰昱瑞奇迹般安静了下来，颤了颤唇，挣扎着想要告诉她心中的愧疚，想要对她倾诉他满心的思念，更想要让她明了他的心中只有她。心急之下催动毒素，只觉气血一阵翻腾，胸口剧烈起伏，“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再次陷入昏迷。
大夫上前欲推开仍处于惊愕之中的陈诗琪，怎奈纳兰昱瑞即使在晕迷之中仍然紧握着陈诗琪弱柔无骨的柔荑不放。
不得已，大夫只好掏出银针就此为纳兰昱瑞施针诊治。
陈诗琪惊惧地看着自己胸前淡紫的衣裳上浸染的血渍不知所措，颤抖着伸出手拭去纳兰昱瑞唇角那妖艳刺目的红，红的血衬着纳兰昱瑞此刻惨白的脸是那么触目惊心。
良久，大夫起身，拭去额角的汗渍，长叹一声，“小王爷生存意志极强，他这是中了毒，此毒名为嗜元丹，入水即化，无色无味，损人大脑，毒性极其霸道，”
王妃南宫研倩全身一软，晕倒在王爷纳兰霖英怀中。
“来人啊，扶王妃去我房间好生休息。”王爷纳兰霖英沉声吩咐。
一旁的丫鬟立马战战兢兢地上前扶过王妃南宫妍倩退出了房间。
随着王妃的离开，王爷纳兰霖英颤着声音忧心忡忡地询问，“此毒不能解吗？”
“若能找到下毒之人就能找到解药，若然便无解。”大夫再次叹息着摇头。
“那我儿的性命能否保住？”王爷纳兰霖英急切地追问。
“这就要看小王爷自己的造化了。”大夫沉痛万分无奈开口。
大夫向征性地开了方子后也退下了，偌大的房间里只留下了陈诗琪与翠雪。
翠雪犹豫着询问，“诗琪，如今小王爷这样你还要离开吗？”
陈诗琪苦涩地笑笑，凄楚地开口，“我怎能丢下他就此离开？翠雪，如今你已经是自由身了，你若离开没有人会责怪你。”
“我翠雪岂是如此不仁不义之人？当初若不是小王爷好心收留我，我恐怕早已流落风尘，若没有你的相助，我又怎么可能回复自由之身？我不会弃你们于不顾的。”翠雪言辞之间尽是恳切，语气坚定。
陈诗琪轻叹一声，万般怜惜地轻抚上那苍白俊逸的脸庞，低喃着，“昱瑞，你要活着，好好活着。”
不一会儿，纳兰昱瑞开始发高烧，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陈诗琪伸手一探，他的体温烫得吓人，当机立断让翠雪取来大量的酒倒入盆中。为了帮纳兰昱瑞擦身降温，陈诗琪不得不为他宽衣，可她必竟没有如此与一个异性亲密接触过，不免有些犹豫不决。
床榻上纳兰昱瑞痛苦的呻吟让陈诗琪万般不忍，顾不得害羞，一咬牙把心一横，颤抖着双手为纳兰昱瑞宽衣解带。
面对着纳兰昱瑞光洁健硕的胸膛，陈诗琪小脸绯红，一转头伸手接过翠雪递上的浸了酒的毛巾，开始为纳兰昱瑞擦拭身体。
陈诗琪一边轻柔地擦拭着纳兰昱瑞血红的脸庞，一边帮他理顺散乱的长发。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光滑健硕的胸膛，床榻上得到一丝舒缓的纳兰昱瑞发出一声低沉嘶哑诱人的呻吟。
陈诗琪好一阵脸红心跳，耳根发烫。
朦胧中，仍存有一丝意识的纳兰昱瑞努力睁开迷蒙的双眸，如潭的星眸里迷雾重重，毫无焦距地凝视着不断为自己拭身的陈诗琪。
陈诗琪欣喜地柔声询问，“昱瑞，你好些了吗？千万要挺住啊，你不可以有事。”
纳兰昱瑞想说话，却只能发出一声沙哑的呻吟，陈诗琪细心地吩咐翠雪递上一杯温水，费力地扶起纳兰昱瑞，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一小勺一小勺地将温水喂纳兰昱瑞喝下。
纳兰昱瑞面对如此温柔体贴的陈诗琪恍然如梦，不自觉地伸手环住陈诗琪纤细柔软的腰际，滚烫的额在陈诗琪微凉的颈窝轻蹭。
陈诗琪这一次没有推拒，放下茶杯，温柔地回搂着纳兰昱瑞，如安抚孩童般，轻抚他柔顺如墨的长发，此刻的两人看上去竟是那么和协的一对璧人。
下半夜，在陈诗琪的细心照料下好不容易退烧的纳兰昱瑞又发起冷来，抱着锦被在床榻上不住瑟缩。
陈诗琪毫不避嫌地上了床榻，将纳兰昱瑞紧紧搂在怀中，为他取暖。随着陈诗琪的靠近，纳兰昱瑞本能地往陈诗琪怀里钻，冰冷的身体颤得让人心痛。
已近尾声的夏夜，纳兰昱瑞却冷得让人难以靠近。
看着怀中受尽折磨的纳兰昱瑞，陈诗琪泪流不止，那颗颗滴落于纳兰昱瑞脸庞的泪水却出乎意料地让纳兰昱瑞平静了下来。
翠雪看着床上一个痛苦难耐，一个痛心难当泪水涟涟的两人也不禁为之落下泪来。
这一夜格外漫长，一整夜房中烛火通明，陈诗琪彻夜不眠地守护在他身边。
当房外现显一片灰蒙蒙的微亮之时，纳兰昱瑞奇迹般地清醒过来，深邃如海的星眸里载满柔情蜜意，眷恋不已地凝视着陈诗琪清明如溪的眸子。
此时的两人极其自然地相拥在一起，纳兰昱瑞的清醒让陈诗琪忘了害羞，欣慰地抚上他倦意浓浓的俊容，眼底尽是柔情款款。
纳兰昱瑞轻轻握住陈诗琪细瘦的手腕，气若游丝地呢喃，“诗琪，我知道我中了嗜元丹，大夫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陈诗琪心中一窒，无言以对，双手却不由自主紧紧纠缠住他冰冷的大手。她不敢想像没有他的世界，目光眷恋不舍地流连于他俊逸的眉眼间，只要他能好好活着，即使再无相见之日也不会退缩，至少他们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如此足已。
纳兰昱瑞瞬间心跳加快，她这是在关心他吗？她眸中为何为隐着淡淡的离愁？害怕她的离去，就当他自私吧，即使知道身中剧毒也不愿放开她走。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带着一丝期盼任性地要求，“若我不死，别走。”
陈诗琪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已经有了若水，留下又能如何？她无法与她人分享他的爱恋。她的沉默却让纳兰昱瑞心焦，仿佛用尽所有力气般，胸口一阵剧烈起伏，吓得陈诗琪立马起身要去找大夫。
怎奈纳兰昱瑞死死拽着她的手不放，气息不稳却倔强地喘息着，沙哑地声线艰难地传出弱弱的一声，“爱你，别走。”
不再霸道蛮横，真情流露近似乞求的温柔语调。
陈诗琪僵住了，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爱怎能如此轻易出口？你的心究竟能分给几人？哀伤地回眸却只来得及看到他缓缓合上的双眼，手腕上那冰冷的大手跟着无力地垂下。
“昱瑞……”喃喃着惊愕地凝视着床上纹丝不动的纳兰昱瑞，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他怎么可以在说出爱之后就这样离开？她不答应，她不允许！
呆滞地蹲在床榻边，轻轻地推了推纳兰昱瑞，“昱瑞，你起来啊。别睡了，天亮了！”
床榻上纳兰昱瑞不言不语，静静地躺着，仿佛沉睡中的白马王子正等待着公主的亲吻。
陈诗琪不死心地呼唤着，“昱瑞，你别睡了，你起来我陪你下棋好不好？”
看着仍就毫无动静的纳兰昱瑞，陈诗琪的声音颤抖着，“昱瑞，你起来啊，我们去散步吧。”
翠雪一见情形不对，赶紧跑出去叫人。
陈诗琪悲怆地执起纳兰昱瑞垂落床间的手，眼中一片酸涩，喃喃低语，“昱瑞，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你睁开眼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