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被遣洗衣房
“昱瑞，你再不起来我就立刻离开王府。”陈诗琪固执地独自对床榻上的纳兰昱瑞细碎念叨，不愿意去面对将要失去他的事实，她甚至还没弄明白自己与纳兰昱瑞这暧昧不清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开始不受控地夺目而出，陈诗琪忘了该怎么哭，没有哭声，只是呆呆地凝视着纳兰昱瑞，轻抚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庞，任泪水静静滑落。
王爷纳兰霖英与刚刚转醒的王妃南宫妍倩等人闻讯匆匆赶来。王爷经过这一夜似乎苍老了很多，面色憔悴，胡杂零碎，双眸血丝密布。这一夜他一面要看护王妃南宫妍倩，一面又忧心儿子纳兰昱瑞，也是一夜无眠。
王妃扑倒在纳兰昱瑞身上哭得悲痛欲绝，紧紧握着纳兰昱瑞的手，恨不能把他哭醒，哭着哭着一口气接不顺晕厥在床边。
丫鬟们又是一阵忙碌，将王妃扶到一旁的软榻上躺下。
纳兰景轩亦是一脸悲痛，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伤心时。本来欲上前安慰父王的纳兰景轩话未出口，却与王爷纳兰霖英两父子抱头痛哭起来。
大夫推开众人，好不容易挤到纳兰昱瑞身边，想要仔细探个脉却让满屋子人闹得无法平静，不得已大声斥责起来，“哭什么啊？小王爷只是休克而已！”
满屋子人一个个立刻噤若寒蝉，满怀期待地看着大夫。
经过大夫一翻抢救，纳兰昱瑞颤了颤长而浓密的如扇睫毛，睁开了双眸。那如星的眸子里蕴满天真，如孩童般无邪。目光纯净如溪，潺潺划过陈诗琪的心田。
“诗琪……”纳兰昱瑞满是纯真的笑颜看向陈诗琪有些错愕的脸庞，怯懦开心地低唤。
“小王爷？你还难受吗？”陈诗琪有些恍惚地小心轻声询问，有些不能适应此刻的纳兰昱瑞。
“昱瑞，叫昱瑞！”纳兰昱瑞有些不高兴了，嘟了嘟嘴，皱了皱眉，偏头不满地斜睨着陈诗琪，那模样看上去犹如正撒娇讨要玩具的孩童。
陈诗琪有些忡怔地看着如孩子般与自己置气的纳兰昱瑞，茫然不知所措。
“瑞儿，你可吓死为娘了。”南宫妍倩扑上前来，将纳兰昱瑞紧搂在怀中，腮边仍带着泪珠，却也掩不住满心的欢喜。
“瑞儿，你放心，父王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清楚，绝不让我儿受半点委屈！”纳兰霖英坚定的语气里满是义愤填膺，恨不能将伤纳兰昱瑞的人碎撕万段。
纳兰昱瑞愣了愣神，一把推开南宫妍倩，将陈诗琪拉到身前，躲在她身后，只探个脑袋出来，“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瑞儿？你别吓娘啊。”南宫妍倩颤声唤着，难以置信地向纳兰昱瑞再次探出了手，欲将他拉出陈诗琪身后，陈诗琪此时已经呆若木鸡，因为纳兰昱瑞的反常而无法正常思考。
“诗琪……我怕。”纳兰昱瑞前见南宫妍倩向他伸来的手，不禁往陈诗琪身后缩了缩，双手更是紧抓陈诗琪的双臂。
“大夫，你看这……”王爷纳兰霖英求助地看向一边的大夫。
大夫仔细地探过脉之后，长叹，“唉，小王爷体内有两种毒，本来嗜元丹是无解的，可能是以毒攻毒，体内另一股毒素竟化解了原来嗜元丹的毒性。想来这两股毒不是同一人所为，所幸倒是保住了小王爷性命，小王爷现在的状况只怕是两种毒素相生相克造成了智力下降。”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他为何偏只认得这贴身丫鬟？”南宫妍倩神色凄凉地询问，不愿面对这残酷的事实。
“也许是因为这丫鬟是他最后见到的人，所以印像深刻吧。唉，小王爷如今能保全性命已属不易，请王妃还须看开些。”大夫轻声劝慰。
“小王爷……”陈诗琪看着伤心欲绝的王妃南宫妍倩，心生不忍，可她这句小王爷却引起了纳兰昱瑞的极度不满。
“昱瑞，是昱瑞！不是小王爷！”纳兰昱瑞埋怨地看着陈诗琪，倔强地究正着。
“昱瑞，这是你娘亲，她很痛你的，让她抱抱你可好？”陈诗琪有些无奈地试着开导纳兰昱瑞。
“娘亲？我不记得了。”纳兰昱瑞仍然缩在陈诗琪身后不肯出来，拒绝南宫妍倩的接触。
“昱瑞，乖，她真是你娘亲，你看你把她惹得多伤心啊，让她抱抱好不好？”陈诗琪如哄孩童般好言相劝。
纳兰昱瑞轻咬下唇，箭眉紧缩，好是一番挣扎，面对南宫妍倩悲凄苍凉的面容，终究软下心来，从陈诗琪身后慢慢吞吞，扭扭捏捏地挪了出来。
“我的瑞儿啊！你怎能不记得为娘？我可怜的瑞儿……”南宫妍倩情绪失控，紧搂着纳兰昱瑞哭得好不悲切。
纳兰昱瑞身体僵硬极不情愿地任南宫妍倩搂着自己，一只手紧紧拽着陈诗琪柔弱的小手，有些不满地瞟了她一眼。
陈诗琪有些尴尬地陪着笑脸，对于纳兰昱瑞如今的状况仍有些无所适从。
“诗琪呀，昱瑞现在这副模样，日后要烦你多费心了。”王爷纳兰霖英似乎一瞬间苍老了很多，面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变成如斯境地甚是悲凄。
“父王，诗琪已经不是王府的丫鬟了，我们又何苦为难于她？”纳兰景轩适时提醒着众人，怜惜地看了陈诗琪一眼，之前大哥无情的伤害，如今的大哥已今非昔比，又何苦再绊住她？
“唉，罢了。我恭平王府不是仗势欺人的地方，若你今日执意要走，我们定不会拦你。”纳兰霖英此时已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他只是一个关爱儿子的父亲。
“诗琪，你要去哪里？带我一起去啊！”纳兰昱瑞一听陈诗琪要走，立马挣脱南宫妍倩的怀抱，紧张不安地盯着陈诗琪，一双手紧握她的纤纤玉手，生怕一松手她就会丢下他逃跑。
“昱瑞，这儿是你的家，但不是我的家，我要去找我自己的家，不能带你去，但我会常常来看你的。”陈诗琪思忖了一番，尽量宛转地对纳兰昱瑞解释。心中暗自伤心，还是离开的好，留下也只是身心俱伤而已，不论他那句爱是真是假，他的心都不能许她一个唯一。
虽然她也放不下纳兰昱瑞，可这必竟是他的家，有他的亲人和朋友，他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于她而言，这儿终究是一个没有温暖的金丝笼。
“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去你家，没有你的地方不是家！”纳兰昱瑞孩子气地使起性子来，执拗地嘟嚷。
“昱瑞乖乖听话，留在这儿等我来看你好不好？下次来会给你带好多新鲜玩意儿来。”陈诗琪软声哄道。
“不要不要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不许你走！”纳兰昱瑞有些急了，狠狠将陈诗琪抱在胸前，就怕一松手她便会不见了。
“唉，抓住小王爷，放诗琪离开。”纳兰霖英见陈诗琪去意已决，不好再强求，只得吩咐家丁制服纳兰昱瑞。
纳兰昱瑞被几个家丁制服在床上，挣扎着想要冲向陈诗琪却挣不脱制服，那如麋鹿般楚楚可怜的眸子满溢盈盈的泪水，眨眼间便如断线的珍珠般颗颗滴落。
那滴落的泪水砸在陈诗琪心上全是痛惜不忍，可这王府终究不是属于她的地方，挣扎了一番，仍是一狠心，向门外走去。
“诗琪！你别丢下我！呜……呜呜……别走！呜……别走……”纳兰昱瑞嘶声力竭的哭喊声听得陈诗琪心中一窒，硬生生顿住，跨不过那道门坎。
“诗琪……诗琪……”纳兰昱瑞带着哭腔的悲怆呼唤终是让陈诗琪不忍地回头。
纳兰昱瑞见陈诗琪回头，停止了挣扎哭闹，仿如被丢弃的幼兽，凄楚可怜，满眸惶恐，无助的望着陈诗琪，双眸一眨也不眨，生怕一眨眼她便会消失。
“爱你，别走！”耳畔回荡着纳兰昱瑞晕迷前那一句近似乞求的低喃，想着这句话，陈诗琪竟无法潇洒离去，心终究是有了牵绊么？
轻叹一声，陈诗琪缓步来到床前，拉开家丁们的手，得到自由的纳兰昱瑞立时扑入陈诗琪怀中，再次失声大哭，控诉着她的绝情狠心。
陈诗琪犹豫地回抱着纳兰昱瑞，轻拍他的背脊，如哄孩童般温言软语，“昱瑞乖，不哭，我不走了，陪着昱瑞。”
“我不哭，我保证听你的话，别丢下我！”纳兰昱瑞轻声缀泣着在陈诗琪怀中低喃，不安地寻求着陈诗琪的保证。
陈诗琪心痛地轻抚站他柔顺的长发，安抚他的不安，众人为之动容的同时也不得不无奈地接受一个事实——谕兴王朝第一美男子纳兰昱瑞傻了。
“诗琪，来抓我啊！哈哈，抓不到，抓不到……”纳兰昱瑞带着奶声奶气的童声欢悦地奔跑于花园间。
初秋的风微凉怡人，陈诗琪紧紧跟随其后，宠溺地声声叮咛，“昱瑞，慢点儿，小心摔着。”
远处，香柔忌恨的眸子狠狠瞪着前的一幕，自从纳兰昱瑞清醒之后谁也不认，独认陈诗琪，王妃更是心生悲凉。她的孩儿连娘亲都不认得却独独记得一个刚进府一月的丫鬟，这怎能不让身为母亲的她痛心疾首。
“王妃，您看这陈诗琪成何体统？一名丫鬟竟然直呼瑞王名讳，这要传扬出去王府威名何在？”香柔又开始发挥她搬弄是非的专长。
“唉，可瑞儿现在只与她亲近……”说到此，王妃声线已然哽咽，悲从中来。
“可如果一直让瑞王与她这么处下去，瑞王介时之怕真的只亲近于她了。”香柔继续从旁挑唆。
王妃若有所思地皱眉，香柔所言不虚，若瑞儿长此以往只怕不妥。“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依奴婢之见应该换人照顾瑞王，陈诗琪从旁铺助即可，她必竟不是咱王府的人，终有一天会离开，若不早日让人接手，哪****突然心生不耐逃跑，咱王府也不会措手不及。”香柔为王妃的犹豫而欣喜不已。
即使瑞王变成如斯田地，她也绝不会弃他而去。若她有幸侍候瑞王，介时，便再也无人能把瑞王从她身边抢走了，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能凭着瑞王的独宠飞上枝头。以往瑞王的优秀让她不敢想，可如今的瑞王已然如孩童，她便也有了机会。
“可是让谁去照顾瑞儿合适呢？”王妃心动了，犹豫不决。
“回王妃，奴婢原本就是瑞王的贴身丫鬟，照顾瑞王是奴婢的本份，奴婢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瑞王，求王妃成全。”香柔猛然跪地，言辞恳切，让人动容。
“也好，必竟你来王府也有这些年头了，可愿长伴瑞儿左右？”王妃眼中算计的精光一闪，这香柔以往对瑞儿就存了心思，怎奈瑞儿不待见她，如今瑞儿如此，若能有人替瑞儿诞下麟儿是最好不过的。
“王妃，奴婢愿意！奴婢愿意终生陪伴瑞王左右！”香柔没想到喜悦会来得如此之快，王妃的心意她立马心领神会。
“来来，起来，你还须多引导瑞儿才是。”王妃笑容可掬地一把扶起香柔，接着道，“从今儿起，你便去紫阳苑照顾瑞儿吧，让诗琪那丫头多协助你。”
“谢王妃成全！”香柔心喜若狂，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与瑞王相伴一生，如今瑞王傻了，却是老天给她的一个机会。若他日能为瑞王产下麟儿便能母凭子贵，瑞王妃，只要她在的一天，这个头衔便非她莫属！
枫树下，纳兰昱瑞与陈诗琪席地而坐，陈诗琪掏出锦帕，细心地为纳兰昱瑞拭去额际的细密汗水。纳兰昱瑞开心地回之一笑，天真无邪的眸子灼灼闪亮。
自从来到这恭平王府，她何曾与他如此平静地相处过？她与他之间除了争吵，猜忌再无其它，反倒是他中毒之后，两人相处反而和谐融洽了。
可她的心头总隐着些忧患，当日的刺客究竟受谁指使？为何若水那日后王府前去查探便失了踪迹？谁人对他下的毒？为何是两种毒？
这种种疑问常常纠结在心中让她深感不安。
紫阳苑，陈诗琪正在哄纳兰昱瑞进膳，王妃便领着香柔进了房间，陈诗琪立马起身一福，“王妃万福。”
“免了。”王妃从容落坐，略看了陈诗琪一眼，淡然开口，“诗琪，照顾瑞儿辛苦了，今天我把香柔调来照顾瑞儿，从今儿个起，你铺助香柔即可，他日你若要离开王府我们也不必为难了。”
陈诗琪心中一惊，疑惑地看向香柔，香柔则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脸孔。即是王妃开了口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娘亲，诗琪要去哪儿？”纳兰昱瑞听到离开二字敏感地凑上前来，紧张地询问。
“瑞儿，诗琪哪也没去，娘亲只是多找个人来陪瑞儿玩耍。”王妃爱怜地抚上纳兰昱瑞的俊容，心中黯然，瑞儿啊，娘亲在你心中还比不上一个初入王府的丫鬟么？
“哦，谢谢娘亲。”纳兰昱瑞一听说有人陪他玩便乐呵呵地到一旁吃点心去了。
王妃走后，香柔趾高气扬地对陈诗琪说道，“诗琪妹妹，你必竟是要离开王府的，为了让瑞王早适应，从今儿个起白天你便负责帮瑞王洗衣，洗碗吧，瑞王这儿自有我照料着，就不劳你费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