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处,一股清新的仙风扑面而来。出乎牧风意料的是,屋子里十分干燥,不要说不曾进水,就是连一点潮气也没有。海水一直在门框外边涌动,始终无法越过门槛。
那一刻,牧风明白了,这陶屋决不是一般人的居所,它很可能是上古大仙的修真密室,而且,屋中必定贴了一条强大的御水咒。
牧风迈过门槛,走进屋里。陶屋的厅堂和普通民居并无分别,桌椅俱全。不过,既然是上古大仙的居所,那必定还是有它的特别之处,至少,八角形的石桌上贴了一条青光不灭的道家符咒。
厅堂左右各有一间厢房,那两间房都是空空如也,只不过,在左厢房的地上有一个蒲团。那蒲团看上去倒是很新,但大神用过的法器浸透了仙气,并没有新旧的区别。牧风往那蒲团走去,走到距蒲团三步远的地方,他明显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牧风立即停住脚步,因为他深深知道,这等古老法宝在历经岁月沧桑之后,已积蓄了可怕的能量,一旦引发,后果不堪设想。
右厢房里没有一件物什,但在那空荡荡的屋子里,牧风竟嗅出了一丝淡淡的香气,那香气仿佛是出自女子常用的脂粉。牧风转头四顾,却并未发现什么。看了很久,牧风的目光最后停在了屋子的后窗上,后窗紧闭,上面除贴有火红的窗花之外,还贴着一页已然发黄的纸片,那张纸片引起了牧风的注意。
纸片上有模糊的字迹。牧风睁大眼,在幽光中一个一个地认那些字,认到后来,他才发现那些字原来是一个日期,而那个日期已距今三百多年了。也就是说,这座陶屋在有情海底沉睡了三个多世纪。面对年代久远的日历,牧风心底产生了一个莫名的冲动,他在那冲动的指引下,踮起脚尖,伸长手臂,将日历揭了下来。日历刚一离开窗棂,突然间,房内红光大闪,光芒之剧烈堪比道道高天闪电。牧风身处强光之中,双眼竟不能睁开,惊骇自然是无以复加。
过了片刻,红光弱下去。牧风眨眨眼,视力恢复过来,眼球上有了东西。实在太不可思议,原本空无一物的房间内此时竟出现了一张水晶床,晶莹剔透的床散发着阵阵寒气,上面笔直地躺着一个少妇。那少妇生有沉鱼落雁之容,脸上化有淡妆,双颊微红,睫毛修长,而她的神态恬淡、安详,眉间似乎暗含微笑。
牧风大惊之下,心道,在道家仙境,幻术真是无处不在,上次在南山之北,无量天尊用幻术隐藏了正源,想不到在这海底还有大仙用幻术隐藏了一个花一样的女子。
牧风清楚,那少妇的模样虽然栩栩如生,但其实她已死了三百多年,是海底的低温及水晶床的寒气保持了尸体的新鲜。从少妇的神态可以看出,她死时幸福而满足。
被幻术遮掩的物件继续一样样影现,少妇的枕边有一面心形的银盘,牧风的视线很快就将那银盘锁定。银盘中间刻着四个大字:吾爱安息!大字下方还有两个小字:孤虹!
牧风喃喃道:“孤虹,孤虹。孤虹不就是龙虎山历史上的一位著名天师吗?难道说这海底陶屋是他所建,难道说这美丽女子是他心中所爱?”
牧风忽然感到了一阵窒息,他继续喃喃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多修为高深的大仙大佛都一个个难脱情网?西佛寺的兀如神僧爱着香草姐姐,无量天尊至死都有花红陪伴,而孤虹天师竟也躲在海底与情人幽会。看来,这天地间最难写的字便是情字啊。”
想着想着,牧风的脸上荡漾起莫名的微笑,他大声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海为什么叫有情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