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火一次次自高天袭击着茫茫湖水。电火每下落一次,牧风的心就象是被带了钩子的皮鞭狠狠地抽打了一次,疼得牧风双手揪住胸口,使劲翻滚。到后来,牧风的脑子有些迷糊了,他仿佛听到天顶有个声音在喊叫:“小子,你竟敢到那小河墓地取我红蛛之血,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大胆的人了,你就等着承受天底下最大的苦难吧。哈哈哈。”
这第一次的天威并没有引爆杀戮咒,慢慢的,雷电小下来,牧风口吐白沫,浑身散了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等恢复过来,牧风艰难地站起,他象老头一样驼着背,扶树,望着飘渺的远方。
古镇都昌坐落在鄱阳湖北岸,镇子不大,很是安宁。牧风走在青石铺地的街道上,双目四顾,寻找着卖火烛的店铺。他先是在一间棺材铺买到了火烛,然后街边一瞎眼的婆婆又送了些粽子给他。
小镇北头,有小溪流过,溪上架着一座青石桥。牧风走到桥上,发现桥另头的古樟下立着两位道士。一位道士他竟认得,是龙虎山天师府的本界。牧风心下一动,暗想,我身上背负的极咒,肯定很难解开,如果能解,那解咒之人也必是佛道两界的北斗人物;天师府是道家第一大派,当日在玄真峰上如易天师施展的神功足可与天抗衡,我要解咒,就应先成为天师府弟子。牧风又想,虽然纯印口口声声说小花观是道家发源地,但不论是幽峰的功力还是眼前这南山的气象,都与发源地之说相差太远,实在不可相信。
想罢,牧风走到古樟下,跪在本界面前。
本界惊道:“小弟,你这是?”
牧风道:“大师虽不认得在下,但在下却认得大师,本界大师,我一直仰慕龙虎山仙界,求大师收我为弟子。”
本界道:“天师府收弟子素来严格,必须掌门批准才可。”
牧风道:“那就求大师向掌门推荐。”
本界皱眉道:“这,”他转头对另一道士说道:“本太师弟,你是相师,你且看看这位小弟是否有修真的潜质。”
本太一双眼对准牧风脑壳,射出骇人的寒光,看罢多时,本太摇头道:“这位小弟体弱不说,又有绝症在身,根本不能修真。”
牧风带着哭腔道:“求大师给我一次修真的机会。”
本界沉默良久,无奈道:“小弟还是好生回家养病,入天师府道门是肯定不能如愿。”
两道士走了多时,牧风还站在古樟下双眼垂泪。
深夜,牧风怎么也睡不着,孤独无依的感觉死死地撕扯着他的脑浆。他独自徘徊在小花观的院子里,山风并不太冷,可他却不停地打着寒战。
幽峰真人的厢房里还亮着灯火。牧风被一种奇怪的力量牵引着,缓缓走向那飘渺的火光。西佛寺不要,天师府不要,那小花观呢?这野山小观也许救不了牧风的命,但当作孤儿的家总是可以的吧。
牧风无声地跪在幽峰的门前,跪到了子时,他不敢说话,他很怕再次受伤害,在今天,他突然变得说不出的脆弱。
那扇很沧桑的门开了,一位老道出现在自高天落下的月光里。
幽峰注视着还在打寒战的牧风,柔声道:“你为何要跪在我的门前?你起来。”
牧风道:“掌门今夜若是不收在下为徒,我就跪死在这里。”
幽峰叹道:“你一片赤诚,老道感动。不过,你可要想好啊,五斗米教虽是道家正源,但现今已相当颓败,你跟我修真,此生恐怕难有大的成就,四海再大,你也许只能做一粒渺小的尘埃。”
牧风道:“只要掌门能收下我,纵然不能成仙,我到死也是小花观的道人。”
幽峰点头,扶起脚下少年道:“那我就收下你吧,从今往后,你就是这野山小道了。”
牧风随幽峰进到厢房。一派掌门的卧室也是十分简陋,除了墙上挂着的碧绿仙剑外,再没有一件好东西。幽峰打开床底木箱,拿出一顶古旧的道帽,为牧风戴上。
幽峰道:“这道帽虽然布料极差,做工素朴,但已在小花观传了十数代了。”
山风渐大,牧风立在小花观中,一位新入道门的小道仰望着遥远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