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光竟带了一丝血色，这月光悲凉地印在天迹铁青的脸上。
黑儒瞟了眼天迹的脸色，心中暗笑，但平静说道：“他们还讲，”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天迹厉声说道：“还讲什么？”
黑儒道：“他们讲的话实在太难听，师伯的心纯净如雪山，我怕将他们的话说出来会玷污师伯。”
天迹大喝：“说！”
黑儒假装吓得一抖，低声道：“他们还讲，天罡神教三位掌门，都是缩在偏远石缝里的臭虫，做着见不得人的事，纵然有些虚名，也是臭的很。还说，春风再大，臭名也度不过玉门关。”
哈哈哈！天迹狂笑，那笑声不是纯粹的狂妄，也不是纯粹的愤怒，更不是歇斯底里的伤感。
赣水，在那狂笑中翻起层层波浪。
笑声止，黑儒又道：“师伯，在我的印象中，您老人家从未离开过喀纳斯仙境，这次出人意料来到江南，难道真的不是为了光大神教吗？”
天迹脸一沉，不悦道：“这是你能问的吗？我没有问你们为何要三番五次来到中原，你倒先问起我来了！”
黑儒垂首道：“弟子知错，弟子这就离开。师伯如果在江南有事，尽管吩咐我们三个。”
冷月。孤楼。白发。异士。
牧风注视着高台上那个孤独的老人，他发现老人的神态和伊凌有几分相似，又联系到黑儒的言行及来自喀纳斯的上古怪兽，他突然意识到那老人应该就是天罡神教青龙门掌门。这个数十年没到过中原的西域老人，为何要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滕王阁前面呢？他，又为何要在江南第一名楼前制造血光之灾？
牧风正想着，天迹忽仰天长啸，那啸声太尖锐，仿佛撕裂了苍穹。在啸声中，赣水猛烈翻腾，蛇颈龙又出现了，它就在牧风背后，它甚至看到了牧风，但这次它出奇得温顺，只是愣愣地看着在长啸的主人，眼神里满是伤感，它似乎知道，自己的主人心已碎。
天迹振臂狂呼：“师妹，你是我的。”
这声狂呼几乎让牧风的心跳停摆。
牧风喃喃道：“原来他在寻找自己的师妹，他的师妹无疑就是伊凌的母亲。哦，纯印说过，很多年前，血竹幽府的两个师兄弟一起爱上了乖巧的师妹，后来这三角恋以师兄带着师妹远赴西域而告终。想不到，沧桑巨变之后，孽缘又开始兴风作浪！”
牧风又抬头望了望阁顶的女子雕塑，他终于明白了，那雕塑就是伊凌的母亲；他终于明白了，剑宗之所以要建天下第一名楼，为的也是自己心爱的师妹；他终于明白了，今天不是剑宗的生日，而剑宗却要摆下寿宴，这为的也是心爱的师妹！
牧风彻底明白了，高台上的老人之所以要血溅滕王阁，正是因为他知道今天是谁的生日！
是一个女人的生日杀死了各路豪杰。
子夜，高台上已无人影，水中也无怪兽。
拂开婆娑的芦苇叶，牧风缓步走向寂寥的滕王阁，也许，从芦苇丛走到滕王阁只有两百步，但其中就有一百步是踩在冤魂上面。牧风心想，阁顶的师妹看着一地肉饼，心底一定在流泪！
牧风径直走进阁楼，然后，他的视线就定格在那面巨大的匾额上。那匾额其实一直就悬在牧风的心里，不是为了那面匾额以及和匾额有关的那个女子，他不会来到陌生的江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