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交接的远方,一道白光剧闪,由小而大,白光之内,一行大雁仓促飞起。那光听到剑宗召唤,径直往血竹幽府方向射来。
湛泸神剑,剑宗高擎。只是,一代剑宗已一败再败,对于剑宗来说,剑便是魂,便是魄,剑败,此生皆败!
可是,除了剑败,萧竹影是否还有更深的痛苦?
有,一定有。
牧风见萧竹影傻瓜似地呆立在水边,心道,他虽是剑道奇才,但一生为情所累,浪荡狂傲,追花逐草,自从师妹去了西域之后,剑艺非但不长,反而下降了不少,导致先败悲风,后败天迹。
深夜,血竹幽府四周水域响起怪兽的吼叫,久久不息。那个西域老人也许就在某个角落冷冷地盯着昔日的师弟。
湖风渐大,将萧竹影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他发出古怪的尖啸。那湛泸神剑剑气暴增,无限延伸,一道光束高悬在黢黑的水面上。萧竹影歇斯底里地喊着“剑”字,双手狂舞。绝壁上“剑”字大亮,每一笔每一划都异常清晰,笔划内有无数柄小剑在随着剑宗双手舞动。
湛泸剑气照亮了夜空,切割着湖水,但见湖面上浪花涌动,硬生生出现无数道水的沟壑。
可惜,神器虽好,但操控它的却是一颗狂乱的心。
怪兽,终于停止了示威。这个夜晚,天迹并没有发动攻击。
萧竹影一身疲惫,颓然坐在湖边。那尾大红鲤又来了,它载着剑宗消失在暗处。
牧风钻出沙堆,在绝壁附近四下寻找道路,找了好久,总算在绝壁后面发现了一条隐蔽的幽径。那也许不是一条路,因为牧风脚下只是一条竹叶铺就的长线,那条线很窄,只容一个人行走,不见尽头。
既然无路,那踩着竹叶前行就是唯一选择。绕过数个幽静的竹林,牧风看到了一圈规模很大的竹篱笆,篱笆内规则地排列着上百间精致小楼。小楼虽多,但不见一星灯火。细听之下,也无丝毫人声。仿佛,那片小楼尽数是空楼。
好不容易见到房屋,牧风自然要去察看。他轻轻走进篱笆,野猫似地潜行。小楼四周都长满野草,窗户纸也破了不少,看来在多年前,这片小楼的主人就离开了这里。
走到第一座小楼门前,牧风停住脚步,那小楼的门上贴着一面银牌,上面写着“豆蔻苑”的字样,屋内则散落着名贵的女子服饰,门槛后面还掉了一根金钗。牧风又走到建造最精美的小楼前,楼门上也有一面银牌,上书“花冠苑”,这屋内竟摆放着三个梳妆台,铜镜前还有未洗的内衣。
牧风心道,萧竹影用几乎一生的时光,搜罗了无数极品美女,十之八九,这片小楼就是用来圈养金丝鸟的笼子。纯印说过,萧竹影曾经将那些尤物悉数赶出了血竹幽府,眼前这片空楼说明纯印之话不假。
牧风继续搜寻,天蒙蒙亮时,他走过一片竹林,又看见一圈篱笆。篱笆内只有一座小楼,而且极为朴素,所有建材都是竹子。还好,这小楼之中有荧荧的烛光,自那烛光处,传来如泣如诉的琴声。有女子一边抚琴,一边幽怨吟道:
风雨送人来,风雨留人住。
草草杯柈话离别,风雨催人去。
泪眼不曾晴,眉黛愁还聚。
明日相思莫上楼,楼上多风雨。
琴声响了一遍又一遍,那女子的双手似乎永不知疲倦。牧风心道,纯印说过,血竹幽府中已无女人,那弹琴的女子极有可能就是伊凌的母亲,萧竹影爱她之深,绝不会留第二个女人在身边。
牧风走进篱笆,推开虚掩的竹门,厅堂后壁正中挂着一幅字,准确地说,那是一个字,一个大大的“苦”字。牧风刚入厅堂,篱笆外就响起脚踩落叶的沙沙声,他赶紧一闪身,躲到门背后。
那人走到园子里面,柔声喊道:“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