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曦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她鱼肉的样子,老太婆抿着嘴笑了笑,拿出银针沾了一些药水就开始工作,对于这个图案,她很熟悉,已经熟悉到不需要画图就可以直接工作了,这些药水沾到皮肤上会很疼,所以老太婆的每一针对于筠曦来讲都是一种折磨,她咬着发白的嘴唇,老太婆按住她的额头,没有给她皱眉的权利,白色的嘴唇被咬破了,流出了红色的鲜血,就如同此时筠曦额头上的图案一样,都是血色的殷红,老太婆下针很快,很稳,很快就出现了一朵兰花的轮廓,然后越来越红,刚刚冰凉的感觉已经消失,变得像是沸腾的火上岩浆,有一种红色的光芒在流动一样,最后,一朵栩栩如生的血色兰花出现在了筠曦的额头,老太婆满意地望着自己的作品,丝毫不顾筠曦已经咬破的嘴唇和她手上已经被拽破的床单,又给她抹上了一层药水,冰凉冰凉的缓解了筠曦的疼痛,最后一点都不痛了,筠曦沉沉地睡去。
翌日醒来,太阳升起,阳光透了进来,射到她的脸上,她的额头此时如老太婆所说的,又回复了原本的颜色,只是筠曦见不到而已。
毒×瘾又发作了,她是被发作时的疼痛惊醒的,她起来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地打开那个匣子,取出针筒,熟练地为自己打了一针,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全身一阵舒畅。
她的生活没有因为老太婆帮她纹了一朵花而有任何改变,只是又回到了死循环,日复一日地过着。
筠曦就这么又打完了十支药水,麻木地等待着,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出过门了,除了透过窗口,她见不到任何的景色,只是偶尔她会贪婪地利用那透过气窗洒进来的阳光汲取一点温暖,其他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有时候一睡就是很久,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来了这里有多久,头发不仅长长了,也掉了不少,她的手臂上有十几个针孔,因为她现在扎针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了,她就像一个死囚犯,在这个小小的房间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她并不觉得寂寞.,所以每天老太婆来送饭的时候,她没有出过一句声,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因为她真的不想说话了.
今天打完了最后一根针,她又习惯地等待着老太婆给她送药了,果不其然,老太婆不期而至,又将那个盒子摆得满满的,然后笑眯眯的望着她,望着这个跟刚来的时候判若两人的姑娘,收起了心里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怜悯,不经风雨,是见不到彩虹的,任何人都一样.包括这朵本该是温室里的花朵,现在在这里不知会不会因此而凋谢.
筠曦的脸颊凹陷,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白了,惨白惨白的,不似以前透着红润,黑黑的眼圈掩住了她本入星光般璀璨的亮光,现在的她,只能用骇人这个词来形容,本来就宽松的衣服现在更加宽松了。
“这十支药水,你有选择用不用的权力,若是用完了,我还会提供给你药水,但是你将会失去继承兰家的权力,在这里等待死亡。”老太婆又笑了,和蔼可亲的说出这些另筠曦有些恍惚的话语,她额头飞快地闪过一抹红色,老太婆心里掠过一丝异色,这个孩子,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虽然还是有一瞬间的波动,但是相对于别人来说,已经算很好的了。
老太婆离开了,筠曦就坐在那里,怔怔地望着那盒药水,没有说话,一脸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她什么都没有想,就只是在发呆,她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这么过日子的,除了吃饭睡觉,偶尔做做运动,她就是在发呆。
夜,缓慢地降临,外面的太阳落山了,今晚没有星星,有的只是厚厚的乌云。筠曦躺在床上,望着那小小的气窗,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凹陷的脸颊,茫然没有焦距的双目,要不是那平板的胸口偶尔轻微地起伏,烃煜绝对会以为现在见到的是一具尸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冒险来到这里,毕竟这里是兰叁的地盘,要是被她发现了,自己不死也要掉层皮。
虽然无数次想过再次见到她是什么样子,他还是被她现在这个样子吓了一跳,不知怎的他的心里一阵不舒服,他告诉自己,并不是为她而感到难受,而是被她的样子吓到了!早知道宁愿留在房间里看贞子都不要来这个鬼地方!冒着这么大的险跑来还要受惊!
望着她床头桌子上那个熟悉的匣子,他的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没有例外的,他也在这里呆过,跟筠曦经历同样的事情,只是那时的他,只有十四岁,曾经无数次想过死亡得到解脱,在最后一刻总是想起姐姐死去前的脸庞,他支撑着活了下来,今天他本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来这里看她的,可是看见她的样子,他忽然觉得自己兴奋不起来,忽然她之前健康的样子在他的脑中一片模糊,塞满的都是眼前的她,她望着他,见到他了,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闭着的嘴唇也没有丝毫要张开的意思,就只是用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凝视着他。
烃煜望着她,忽然想起姐姐死去时的脸,没有这么瘦,却同样的惨白,同样茫然的眼神,在他脑海里反反复复的翻滚着,一刻都没有停。他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唇望着她,本来他是应该过来嘲笑她的,可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地望着她。
最后,他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离开了,他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对周围的一切都很熟悉,才能找到这里,见到她,他不会承认自己为她担心了,回到院子门口,他发现自己的脑袋一团浆糊,一种很恶心的情绪在他心里翻滚着。他也曾经是那个样子,他也熬过来了,他也见过别人像她这个样子,他却没有一点同情心,甚至黑心地希望那个人坚持不下去,就这么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