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不知是谁,在旁边轻声说了一句:“公主也不用太过伤心。说不定,过两天秦将军就好了,可以带兵打仗了。”
这回,怜月不哭了。她突然觉得这话说的有理。女大不中留。自己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早晚是要嫁人了。放眼朝野,她能够看上眼的,也只有一个秦世博了。既然自己注定要嫁人,不如就嫁给秦世博。
也来不及去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秦世博,怜月立刻写下一封书信,简单叙述了现下的事情,并请求秦世博带兵出征。然后,派人拿着信笺,带上了自己随身佩戴的一块儿玉佩,送往秦府。
将事情都吩咐下去,怜月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了下来,不由觉得这事情有些荒唐。回想起来,一年前自己变装去找秦世博,是为了让他不要出征。时隔一年,自己再次派人去找秦世博,竟然是请求他出征。上次秦世博责怪她任性,这次真的就肯听她的话,为了她前去平乱?想到这里,不禁有些自哀自怜,觉得自己生在君王之家,注定是要成为用来买卖权势的赌注的。
心中难过,怜月准备下了三丈白绫。她明白,自己作为一国的公主,听从父命嫁给有功之臣本是自己分内的事情。但若对方实在是个令人生厌之人,也只有以死明志一条路可走。下定决心之后,心情反而平静了不少……
秦世博没有给怜月自挂房梁的机会。
接到怜月的书信之后,秦世博并没有立刻做出答复。但是,第二天清晨,秦世博便带病上朝,请命带兵出征。只要看到他苍白的脸色人,都明白他是真的病了。只是,他之所以病得这么巧却不是偶然的,而是为了避免此战,故意将自己弄病的。
见秦世博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仍来请命平叛,顺兴王也有些不忍,多宽限了他三天时间休息,之后带兵出发。秦世博并未多说,领命次下朝去了。
听到秦世博请命的消息,怜月着实松了一口气。她本以为,秦世博会给自己一个回信,至少会向她道个别。出乎意料的是,她整整等待了三天,秦世博都不曾让人给她传来任何消息。到了第三日头上,秦世博便带兵出发了。
这让怜月觉得十分疑惑不解。她本以为秦世博收到自己的书信才答应领兵,是因为他心中喜欢自己。可是,之后的不辞而别却让她有些不明所以。
思来想去,怜月觉得,秦世博或许本就准备出征,只不过正巧自己在那个时候派人送去了书信。何况,秦世博每次见到自己时,态度都十分傲慢。他一定觉得自己不过是个不懂事的下女孩儿罢了,这才懒得理会。又怎么会喜欢上自己?只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是都城中的人们所始料未及的,也是怜月所万万料想不到的。
秦世博带兵出场不到一个月,就率兵返回了顺兴的都城——兴城。走的时候,秦世博带了三万军兵。回来的时候,他带了三万军兵和十三万造反的乱民。
兴城守城的军兵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秦世博率领大军回来,就仓惶地打开了城门。把军兵放了回来。
秦世博入城之后,立刻派兵控制住了城门。然后,带着几百亲信直奔王宫。王宫的守卫都是些没经过实战的架子货。见到满身杀气的军兵们都吓得不敢上前抵抗,纷纷跪地投降。秦世博势如破竹你般一路到了后宫。
顺兴王正独自一个人舒舒服服地靠在一张竹榻上,眯着眼睛看几个一丝不挂的美人跳舞。看到军兵突然闯进来,那几个美人立刻吓得花容失色,四散奔逃地找地方躲藏。顺兴王也是下的魂飞魄散,面无人色。
秦世博微微皱眉,根本没有去看那几个丰胸肥臀,姿色诱人的女子,只是淡淡瞥了吓得面如土色的顺兴王,吩咐人将一众人都绑了。并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动宫中的女子。之后,就转身到了怜月的寝宫。
这时,早有宫女跌跌撞撞地跑道怜月那里禀报了这一系列的变故。怜月愣在了当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远远听到宫内的吵闹声,怜月便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
无法想象秦世博,居然带兵谋反,怜月一阵心如刀割,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值得她信任的人了。也就在这一刻,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喜欢上了秦世博。所以,遭到他背叛之时,才会受到这样打的打击。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近,怜月没有时间伤心欲绝。强打精神,她命人将自己寝宫中的所有女子都击中到了正厅内。这些侍女都已吓得六神无主,许多都已痛哭失声。
宫中女子姿容秀丽,命途却如一叶浮萍,一生随波逐流,身不由己。如今遇到政变,少不了便沦为那些乱臣贼子取乐的工具。这个道理谁都明白。所以,到了此时,正厅内一片悲悲切切的哭声。
“公主,”一个管事的丫鬟走到怜月面前,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泪痕,“我们这些姐妹没有力量反抗军兵。这样下去,早晚是毁在那些乱党的手里。不如……不如以死明志,总能保得清白之身……”
“别胡说!有我在,你们慌什么?”
怜月打断了那管事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目光柔和地环视着满厅的女子。这种淡定的态度立刻使周围的侍女立刻有了主心骨,擦了眼角的泪水,抬头看着怜月。
怜月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女,遇到这样的事情,自己也十分慌乱。只是,她知道,自己是一宫之主,绝对不能先乱了阵脚。不然,这满宫的女子,就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暗暗摸了摸方才藏在衣袖中的短剑,怜月努力使自己的心绪变得平稳:“一会儿,如果有军兵来了,就由我出去与他们交涉。你们都留在厅中,不要出去。别担心,只要我不死,绝对不会让那些贼人伤了你们。”
满宫的少女都知道,她们的公主从未习武,不明白她到底如何去抵挡那些野蛮的军兵。但是,看着她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又不由得都有些相信,公主已经有了退兵之法。面面相觑地相互对望了一阵,终于纷纷点头。
屋中的人心渐渐安定下来,怜月笑着朝众人点了点头。这一笑,她才用尽全身的力气,自信完全没有露出一丝破绽转,足以让屋中的人放下心。然而,她才转身出门,反手带上了屋门,咬牙紧握住微微发抖的手,毅然转身朝宫门方向迎了过去。
怜月还没有走到院子门口,就停下了脚步。因为秦世博已经从院门走了进来。一身银色的轻甲,内衬蓝底的战袍,刚刚好映地他那双深蓝色的眸子满是轻狂,明朗得刺伤了怜月的眼睛。
心中刀剜得一样难受,怜月愈发清楚,自己果然已经爱上了秦世博。不料自己的命格竟然如此荒唐。那么多男子几乎踢破了门槛,她都看不上眼。偏偏看上了只见过两面的他。而他却偏偏是个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
“公主殿下,”走到院门口,秦世博便吩咐手下的兵士留在门外独自走到了院内,向怜月行了一礼,“请移驾到臣下府内。”
怜月向旁边闪避了一步,以示不受秦世博的礼数,冷笑道:“不敢。连父王都已成了秦将军的阶下囚,秦将军怎么还自称臣下?父王对秦将军信赖有加,不想秦将军居然是包藏祸心的小人。如今,怜月的命在将军手里,去哪里,还不都得听从将军的吩咐?”
秦世博没有答话,只是侧身是以怜月出门。
怜月却仍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还请秦将军答应我一件事情。”
“公主请说。”
“宫中的侍女随在我身边多年,并没有犯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我希望秦将军不要为难她们,放她们出宫去吧。”
秦世博的声音极为平静,回答也很简短:“好。我答应你。”
怜月实在不明白,做为一个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秦世博怎么能够如此平静。还是说,他天生反骨,不懂得身为臣子应该忠君报国?
有人说过,爱有几分,恨就有几分。面对现在的秦世博,怜月心中的爱慕翻浆上来,已经变成了怒火。迈步走过秦世博面前时,怜月假装一个踉跄,似乎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下,向地上摔了下去。秦世博急忙伸手上前搀扶。趁这个机会,怜月拔出了藏在衣袖中的短剑,朝秦世博的心口刺了过去。
不知是因为没有任何武功底子,还是因为心软下不了手,怜月的短剑并没有刺进秦世博的胸膛。剑尖离秦世博的胸口还有半尺远,就被秦世博徒手攥住了剑刃。
瞬息之间,两个人之间,就变成了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秦世博一手握着剑刃,另一只手揽着怜月的纤腰。怜月的一只手握着剑柄,另一只手则伏在秦世博的胸口。两个人的脸相聚不足一尺,可以极其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秦世博的鲜血顺着剑刃流下,流到了怜月的手上。怜月的手在抖,却没有松开剑柄。
“你想杀我?”秦世博的话虽然是问话,语气中却不带一丝惊讶。
“怎么,我不应该杀你?”怜月也没有显出慌乱。拔出短剑之前,她就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一剑刺出,若是失手了,秦世博自然不会容她活下去。就算侥幸得手了,她也没打算再活下去。自己了结性命总比受院外那些士兵凌辱来得简单。
秦世博嘴角挂上了一丝惯有的不屑笑容:“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
怜月不再搭腔。事实已经证明,她杀不了秦世博。现在再说什么觉不觉得,又有什么用?
“手抖成这个样子,还想杀人?”秦世博手握剑刃,向外一带,轻易的就将短剑从怜月手中夺了过去,随手甩出,插入院墙,直没剑柄。
看着秦世博鲜血淋漓的左手,怜月胃里说不出得难受,头一阵发昏,急忙侧开了头。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晕血。而且,不晕自己的血,只晕别人的血。
秦世博似乎也发现怜月晕血。微微眯起眼睛,伸手在怜月白玉雕琢般的脸庞上轻轻抹出了一道血痕:“我的命,你若想要,给你也无妨。只是,现在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