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边听广播,边看书,广播里一个女孩说家里十年前发生了一场火灾,面目全非,十年来,遇到不少人,遭遇不少冷眼,辛酸,仍心怀感激地活着,说着说着,她就声音哽咽。不知何故,想到了朱婷,就打去电话。她大抵在教室里上自习,电话里不敢高声,压低着声音问我,“怎么了?”
我说,“刚听广播,突然觉得人生短暂,就想到了你,看你还活着不?”
她笑了,我甚至都能想到她的两颗小虎牙和浅浅的酒窝,“活着,活着。太感动了,鼻涕都快流出来了”。
她一直是这么乐观,这么明媚的女子,继而又说,“你说话的时候鼻子不通,是不是感冒了?”
我假装可怜地说,“没人关心我,就感冒了”。
她关切地问,“买药了吃了没?”
我漫不经心地说,“没有,老师曾说感冒吃西药没用,多喝水,多休息就行了。”
她说“我上次感冒剩的药还在,给你吃?”
我说,“不了”
她大声地说,“不行!”
我知她的脾性,只好说,“那好,待会儿去取。”又问,“复习的咋样?”
她就嗲声嗲气地说,“马马虎虎,不像你那么聪明,不复习都考的那么好”,我可以想象到她一定撅着嘴,心里骂着我这个大笨蛋都是怎么复习的,每次考试这么好成绩?
我坏坏地说,“以前传授你方法你不采用,我也没办法了”
她疑惑地问,“什么办法?”
我就笑了,“我这么聪明的大脑,连蚊子咬一口都变聪明了,你要是亲一下我,或者抱一下我,准变聪明了”。
她就说,“你突然之间变得与原来严肃的你相差甚远,你若再是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那么平静,甚至有种决绝的感觉。
我沉默着,不知所措,一下子慌了,她就突然笑了,“和你开玩笑的!”
按约定时间去她那里,领了两包药,我还厚颜不耻地说,“你以后要多待我这样,比如来年送我一个红包之类的”
她生气地说,“我凭什么这么关心你,我生病的时候,谁关心我?”
我是个愚笨的人,一直都是,听她这么说,一时不知所措,不知怎么冒了一句,“你社会概论复习的咋样?有没有资料?”
她就说,“就看老师划的重点,没资料”
我诡异地说,“你考试前一天来找我”,她听后瞪着眼睛,先是迟疑,然后就笑了笑,心领神会似的,用手指着我,“你?”
我笑笑,“我有一套题,只有宿舍几个人知道,都说好的不许泄露,发过誓的。但我这个人在最关键时刻最容易做卖国贼”
正说着,淫贼不知从那里冒出来,“你俩在说啥哩?”
我看着他,恶狠狠地说,“悄悄话”。
淫贼就吐了一口痰,走开了,走几步回头看看,再走几步,又回头看看,坏坏地笑着。
我对她说,“因你下午的那句话,这学期的我已经死了,下学期是个新的”
她说,“那句话?”
我说,“你说我不理我的那句”,我看她低着头,偷偷笑了,没有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我却感觉到了。
她拉着我的胳膊说,“要不一起去上自习?”。
我说不去,她撒娇的“哎呀”一声,我的心就酥软了,跟着她去了。
去了坐在她旁边,不好好看书,东张西望的,搅的她也看不成书,劝我安定,我歇停了一会儿,又不安分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脸颊就绯红了。她的眼睛躲着,我就静静地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我注意到她紧张的把一个字写了两遍,写错了,涂改,又写错了,又涂改,然后一下子拧着我的耳朵,“
悄声问,“你知道我早上都在干啥哩?”
她问,“干啥哩?”
“撞墙哩”
“有病”她撅着嘴唇。
我说,“我患了抑郁症、强迫症,我现在停不下来,就要和你说话,再不说,我就憋爆炸了。”
她被我搅得看不下去书,就都出去,在校园瞎逛,我说,“你的好些书上都画着三毛流浪记中的三毛,你小心将来生孩子是方颅”
她就假装生气了,“去死!”
我走路一向很快,她就说“别走那么快”,我继续走,她就拉着我,并轻打着我的背,打了两下,又打了两下。
两个人就静静地走着,到了女生宿舍楼,她说,“我到了”。
我说,“永别了”
她说,“呸呸呸”又说,“我忘不了这个冬季,星光,月色,都美,像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我曾梦中见过,一个人,在深夜,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风吹过衣襟,静悄悄的,茫茫的天际,没有声音,也没有一盏灯。”
我笑着说,“傻瓜!”
一个人在回宿舍的路上傻笑着,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月色洒在地上,我舞影零乱,想到了葱油饼说过的那句话,“小心女人,上半身是诱饵,下半身是陷阱。”就又笑了,想真愿意被小猪诱惑,陷入陷阱里,久久不出来。
我决定明天,对,就明天,那时把心里的想法告诉她了。
一个人回到宿舍,一会儿这走走,一会儿那走走,心不安静,倒了水,没有喝,又准备再添时,发现杯是满的,翻几页书,看不进去,上了趟厕所,又上了趟厕所,用凉水冲了脸,到隔壁宿舍转了一圈,无聊地喊了一声,回到宿舍,拖了拖地,淫贼瞪着眼睛说,“你病了?”
我笑呵呵的,点点头,端着一杯水喝了一口。
屠夫说,“看娃傻的,笑得连眼泪都流到水杯里了。”
黑锤就叹息着说,“这年头,无聊,郁闷,人都被逼疯了。”
他们不懂,都是瓜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