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论调,现在的大学生是愈渐愈痞的了,痞行痞语。
父亲有次突然问我,“和我在一起干活的那些人说,据火车上的列车售票员反映,火车上说话最难听的是农民工和大学生,你觉得是不是?”
我就笑着说,“你不要对大学生期望太高,时代变了,早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了。大学生,满口仁义道德,一肚男盗女娼。”
父亲还不信,笑着说,“没那么严重吧?”
我本想给他讲大学生是如何如何坏,素质多么多么低,可突然觉得这样对于他是不是太残忍?他大半辈子受过数不清的罪,遭过不知多少次的劫,却依然对这个国家的未来充满信心,我又何苦使他对这个国家的接班人失望呢?
我的父亲已经老了,他不知道时代变了,不知道这个世道正在演哪出戏。
我就问他,“你觉得你儿子咋样?”
他就摇摇头,笑着说,“你娃差远了!”
印象中,他也从没有夸过我,尽是挑剔缺点,我就假装地说,“在大学生中,我算差的,自傲又自负,百无一用的书生”
他就假装生气,“你就那么差劲?”
我就来劲了,反驳说,“再怎么差,不也是你生的么?”
他就笑得合不住口,腰都弯了。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大二第二学期已经开始了。
淫贼买了几本笔记本,吃着方便面,辣子溅的满脸都是,边吃边说,“我明天要好好学习!”
黑锤说,“我相信”,淫贼就笑了,可他显然笑得有点早,因为黑锤又补充了一句,“除非母猪能上树”。
淫贼还笑着的脸,一下子就绷紧了,笑容僵硬,再一点一点消退。
肥婆最显著的变化是,逃课比以前更加频繁了。
对于不点名的课,他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自己还有一套说辞,“不点名去干吗?不去了。”而点名的课,他有时也不想去,这种情况一般发生在他前一天晚上在网吧玩游戏很晚回宿舍,或者看电子书很晚,要么****,腰困,起步了床。
淫贼提醒他说,“点名的课,你也不去?”
他竟理直气壮地说,“别以为点名就可以束缚我,君子坦荡荡,不去了。”
而黑锤在兴匆匆地占座,看书,做笔记,持续了两周后,就蔫了。
他有时会一个人带一本书去教室里自习,不去上课,问他原因,他就气愤愤地,咬牙切齿,“照本宣科,误人子弟,呸!爷不去了。”
他说的很大声,可即便这样,那些他瞧不上眼的讲师也并不会走下讲台,或者患了口吃症,也没有前列腺增生。
屠夫开始在身上喷香水,整日打扮的油光满面,肥婆看不过去,“又不是相亲,至于么?”
屠夫说,“我经过一个寒假的休养生息,悟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另一半就在这个校园中,我必须把我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我知道她就在不远处的地方,有时,一个深情地回眸,就会让她沦陷,运气好的话,可能还是处女。”
我说,“那么在乎处女,除了那层膜你还要什么?”
他笑着说,“太史令,这你就不知道了。对于处女,初吻的唇就像美玉,吻的多了,就是一堆脂肪,第一次把手给人拉是丝巾,再拉就是臭尿布了,没摸过的胸部就是葡萄,摸过了就成了烂香蕉,一个处女如果把最宝贵的东西献出来后,所剩下的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了。”
四川鬼子就笑了,他深得此理,因为他昨晚已尝到了女人的甜头。
他们风风火火地投入新学期的生活中时,我却没有一点精神,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想,我可能体内哪里出问题了。
这个时候,总会叫上在老乡会上认识的军一起去喝酒,选一块安静的地儿,席地而坐,聊聊当下社会现象,未知的前途,不知所云的理想,诸如此类,有时什么也不说,就是喝酒,一口接一口。
他是学预防医学的,平日里,课程并不多,就一个人呆在图书馆,日复一日。有此见了,我笑着说,“几日不见,学问不见增长,肚子却长出一堆赘肉了”。
他就笑着说,“长出的赘肉也是有学问的”,虽这么说着,却改变了策略,每天在草坪上边走边看书,从那一天开始,从没有间断过。
一日,我消极地问他,“看那些书,有什么用?”
他说,他一直在找自己。又问,“你呢?每天写那些,为了什么?”
我若有所思地说,“我在燃烧自己”。
而我的体内的火药从何而来?
“生活很美好”,这话是屠夫说的,“至少有妞,漂亮的妞。”
我想他是对的,因为人们都快乐地活着,有说有笑,酒足饭饱,没有人在意这世道的苍蝇。
淫贼这时候,总会说,“大学生么,就要有大学生的样子,吃饭睡觉,看书泡妞”。
肥婆说,“看你那副熊样,竟会说出这么深刻的句子”。
淫贼得意地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说完后,动脑一想,觉得肥婆在侮辱他,就说,“奶奶的,你这是丢失我么!”
肥婆说,我是照葫芦画瓢。
淫贼理解不了这话,只好沉默着。
四川鬼子这时回来,买了一根香蕉,放在一个塑料袋里。淫贼见了奇怪地问,“怎么只买一个?”
四川鬼子说,“不是吃的,晚上跟幺妹耍!”
淫贼就笑了,那笑容很含蓄,却露出黄黄的牙齿,笑着笑着,就一直咳嗽,咳着咳着,气喘不过来,就用手锤着胸部,待咳嗽减轻了,眼泪哗啦地说,“咳死老子了”。
屠夫不屑地说,“还是那怂样!’
淫贼反驳,“我就是觉得鬼子进步了,我们是空手赤膊,人家已经开始用武器了。”
黑锤就还是那副愤世嫉俗的样子,“大学生啊,一群寄生虫!”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又找军去喝酒。
有时候,真想一直这么喝下去,哪怕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