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端午节没有吃粽子,也没有出去闲逛,就呆在宿舍里,看书,写字,听音乐,困了就睡觉,饿了就叫外卖,满屋子都是饭盒味,肥婆就说,“太史令,为了女人,你颓废了。”
我就说,“你不也一样。大一时,喜欢人家女娃,人家生日时送人家一对情侣杯,你过生日,人家送了一只乒乓球拍,你就从此一蹶不振了。”
他就转开话题,掩饰不住对淫贼的羡慕,已经是第三次说昨晚于月色朦胧的操场上看见淫贼抱着老婆啃,“又不是猪骨头,至于么!’
淫贼就得意洋洋,很有成就感的样子,正喝着水,就一下子呛咳起来,呛完了,就教唆我追女人要发扬不要脸的精神,并再三向我保证:“我就不信在你的连续炮火攻击下她就不沦陷!”
我觉得他俗,就不理他,看着窗外发呆,楼下的情侣很幸福,手牵着手,觉得自己活着真无趣,就又躺在床上,听着许巍的歌,淫贼就笑眯眯地对我说,“太史令,走!”
我问,“干啥?’
他笑得很****,“****!”
我就笑话他,“都是有老婆的人了,还去看****,难道是那个有问题,兴奋不了?”
他就笑着走了,边走边说,“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躺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就一个人出去走走,走累了,就坐着公交车,一直坐着,直到终点站,有时候很喜欢这种感觉,漫无目的,看着流动的人群,而我像在逃避着什么。
在一家理发店理了短发,回来的路上,遇到炸弹,说他去了服装学院,里面的人都很时髦,若我这样的土包子去,必定是千夫所指。
我调侃道,“有多时髦,难道是把内裤穿到头上去?”
他说,“那算啥,人家都时髦成毛了。”
回到宿舍,肥婆还在睡觉,我就想他何以沉睡终日?他对社会的黑暗面看得比我深,也是挣扎过的,最终相信了人性是恶的,人与人之间是天然矛盾的,就索性自私自利,他以为这样,别人就不会伤害到他了。而我呢,可能活的比他还痛苦,在人性面前挣扎不定。
正在看海子的诗集,她发来一条短信,“发型不错”,我没回复。下午在自习室和班里一女生在谈论医学方面的事,她来逗我,我也没搭理,她就说有事,悻悻地走开了。
不知怎么,和那女生谈着谈着,就说到了性病,时不时说一些黄色笑话,乐此不疲。不知过了多久,朱婷过来了,我说了几句黄色的话,她就默默走开了。
晚上,针灸系播放影片,和杨柳一起去,余光中见朱婷坐在脚落里发呆。
杨柳一直问,“好看不?”
我不言语,她还是一直问。我就轻轻掐着她的胳膊,她就笑着拍打着我的背,“讨厌!”
我一下子就眼睛酸酸的,曾经也有个姑娘也是这样拍打着我的背,说出这样俏皮的话。
我说,“杨柳,你说爱上一个不可能得到人,你会怎么做?”
她俏皮地说,“我会粘着他,像只癞皮狗一样”。
我就笑话她,“花痴!”
她还是屁颠屁颠地笑,仿佛她从来没有忧伤。
毕业后两年,她有次打电话给我,还是那么俏皮,又说,“你送我的那只浅绿色的蝴蝶发卡我已经珍藏了,不会戴在头发上了,我快要嫁人了”。说完,还一直笑个不停,就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
我说,“祝福你,丫头”,还想说些什么,可说什么呢?一段从来就没有开始的故事,在彼此的年华里,心知肚明。
有个朋友曾说过一句温暖的话,“默默的关怀与祝福别人,那是一种无形的布施。”
我知道有些人就是你生命中的阳光,给你温暖,仅此而已。
后来,她有了自己的归宿,嫁给了一个平凡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有一年,我春节回家时,在西安见了她。她还是那么爱笑,只是笑起来没有了以前的那么灿烂的笑声,银铃般的笑声。
我说,“北方的冬天,光秃秃的,像一个老头,患有慢性支气管炎的老头,而你一个笑容,就温暖了这严寒。“
她就笑了,又拍打着我的背,”讨厌“,拍了两下,又缓缓地放下了手,略显尴尬,或许她已经明白了,一些事,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为了避免气氛尴尬,她一直说着西安的小吃,“以前最爱吃回民街的羊肉串,老孙家的牛羊肉泡馍、樊记腊汁肉、岐山臊子面、杨凌蘸水面、蓝田饸饹面、苞谷糁面,还有还有西安甑糕,一大口一大口地吃,那次你陪我去市里,吃着吃着,都黏在鼻子上了”。
“还有春发生的葫芦头泡馍,有次我们一起去吃,见你正吃的馋,我突然说,那肠子上有猪毛,猪大便,你竟然上当了,一直吐,从此,再也不敢吃葫芦头了”,我笑嘻嘻地说着。
她看着我,一直笑着,笑着,那笑容很美,见我不语,也转过头看着她时,她才略带忧郁地说,“以前的时候,我鄙视一切带着油烟味儿和葱花味儿的事物,鄙视金钱,鄙视那些庸庸碌碌而无所思考的人,以为自己是个智者。没想到两年后,我成了一个买菜做饭的俗女子,有些梦想可能永远都不会实现了”。
冬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地上,一望无际的关中平原上,袅袅炊烟正缓缓升起,刚破土的小麦苗上露珠闪闪,五光十色。我望着她说,“即便是成为一个买菜做饭的女子,我希望你永远做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有自己的小理想,小情调,依然是那个热爱生活,喜欢蝴蝶的女孩,不要丢失一些东西”。
她说,“你记不记得你有次问我,爱上一个不可能得到人,我会怎么做?我那时嬉皮笑脸地说,我会粘着他,像只癞皮狗一样。现在,我想告诉你,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不知道这个答案,也许它从来就没有答案。”
也许,有些事,本来就没有答案。答案,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否定的东西,它否定了其他的可能性。
看完电影,回到宿舍,大家在玩泼水,有点过火,我的被子全被浇湿了。
就拿了凉席,一个人睡在楼顶,看着天上的繁星,想很多事,这已经是第二次睡在楼顶了,上次是她和痞子牛走的很近的时候,这次是我一意将她归为过去的时候。
楼顶还躺着三个人,两个人居高而望女生宿舍,讨论着什么,不多时发出一阵淫邪的笑声,就听其中一个说,“哎呀,不好,被发现了”,就一股溜地从楼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