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婆不是去上网,就是下载电子书,整天整天地躺在床上看,近几日,又添了一个消遣,就是到楼下搓麻将,也不去听课了。人也见不到,每次都是凌晨四五点回来,不是输就是赢,输了就一个人叹息,唉,哥今天又输了。赢了,就数来数去赢的钱,喜滋滋的,买了饮料,一瓶接一瓶地喝。
去上最后一节文献检索课的时候,他拍着我的肩说,“兄弟,做好笔记,这学期考试就靠你了,顺便帮我签个到,谢了”。这句话,他说了快四年了。
我最后一个进的教室,最后一个去签名,那老师见了我说,“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说,“我见过你。”
台下的学生就笑了,老师也笑了。
其实,课程是真没去过几次的,书本和新买的一样,是上届师兄毕业时摆地摊时,无意中翻捡到的,就买了,当时还嘲笑他们买书纯粹是做样子。我知道,不久的将来,我也会在地摊上卖了这本书,经历他们一样的尴尬,我想后来的学生还是会嘲笑我的,如果他们见到我那本只翻了几页的书,说不定还会加一句,“****!”我知道这样的事还会发生,我称之为嘲笑之嘲笑规律。
课堂上,乱哄哄的,瞌睡的,打呼噜的,看小说的,聊天的,屠夫前后坐着几个别系的女同学,屠夫就看的入迷,有一个女的就说,“你在想啥,眼睛迷离的?”
屠夫就说,“做梦呢”
女的就笑了,露出小小的酒窝,齿如编贝,“做梦?”
屠夫就懒懒地说,“做白日梦”。
女的就说,“咋了?想泡我?”
屠夫有点惊讶,如此端庄贤淑的女人,说起话来,竟如此单刀直入,就说,“泡这个词,有点..”
那女的就说,“靠,想泡就泡呗。人家还是处女”,又妖媚地笑笑,“你信吗?”
屠夫就咬咬牙,笑了一下,“我想我的半只脚已经踏进坟墓了”。我看见他的腿在发抖,他曾说,一紧张,就会那样。
淫贼就叽咕了一句,“整个世界在耍流氓,并以此为乐,上帝装作看不见。”
黑锤说,“我真想呕了,烟波江上屎仍稠。”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看看了看窗外,太阳惨淡无光地挂在天空,人家都说大四不考研,生活像过年,我却一直快乐不了。
上课,下课,去食堂,回宿舍,屠夫就说,“今遇到的两个学姐真厉害,自己好怕怕,从来都是泡妞,今天却被妞泡了。”
肥婆翻过身,说,“生活就是这样,你以为你上了大学,有时候,你会发现其实是大学上了你,还不知不觉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洞万洞菊花开。”又问,“太史令,早上替我报到了么?”
我说,“早上点你名的时候,我‘到’了一声,熟料,淫贼也同时‘到’了一声,不妙的是,我在西南角,他在东北角,穿帮了。老师又点了一遍,没人敢答应了。”
肥婆就叹息着,“朽木不可教也”。
淫贼和女友短信聊天,笑得很是淫邪,屠夫就说,“淫贼,你老婆小时候肯定被猪啃过,这样丑的人,你都不放过,接着啃,丢你老先人!”
淫贼就笑笑,“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么!”
黑锤说,“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我最能理解了”。
淫贼就洋洋得意了,“这是爱情的力量,小屁孩,不懂!”,咳嗽了几声,又说,“太史令,你是写诗歌的,爱情,你是知道的,是不?”
我说,“我的诗里没有爱情,只有乌鸦与小丑”,又说,“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深情地仰天长叹,我的信仰是以前所厌弃的俗不可耐的名利,地位,金钱,你会不会信呢?”
淫贼就说,“俗人,一群俗人,其俗无比!”,又和女友聊短信了,簇过去一看,只见他女友发来短信,“饭在锅里,人在床上。”他就皮笑如不笑的样子,继而又哈哈大笑了,露出黄黄的牙齿,还沾了一片韭菜叶。
这时,痞子牛来了,找肥婆打麻将的,见了我,尴尬地笑笑。我这时已经不恨他了,我记得有个寂天菩萨说过,对那些被迫伤害你的人,即使你无法生起慈悲心,但他们受嗔痴折磨的已经痛苦不堪了,你如何忍心对他们生气?
在六楼窗口,我问他,“你那时喜欢朱婷,两个人走的那么近,为何最终两个人没在一起?”
他倒也诚恳,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吸着,吐了一个烟圈,“我十二岁就谈恋爱,阅女无数,自以为对女人熟悉,泡妞更是如囊中探物,从没失手过,她却例外。她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两个人开玩笑的时候,她会突然失落,有次,竟好端端地哭了。我走不进去,她也出不来,那扇门一直关着,两个人都觉得无趣,我再无赖,也不会这样继续,就索性算了。”又拍拍我的肩,“她是个好女人,再不好好珍惜,说不定哪天被哪个禽兽糟蹋了”。
晚上,鼓起勇气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想和你一起去看书,有空吗?”
她回,“好啊!”
我想起了以前她讲过的一个故事,一个男孩喜欢女孩的温暖的故事。
两个人坐在那张桌子上,各自看着书籍,都有点沉默,她一如既往地看着幽默的杂志,有时扑哧一声笑了,手伸过来,要掐我的胳膊,又犹豫了一下,缩回去了。
后来主席问我,“人家都说腹水难收,你倒把泼出去的水给收回来了。”
葱油饼说,“他是泼在另一个盆里,又倒回来了。”
他们都不知道覆水难收,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了。
我曾经一直以为,固执地以为,我不可原谅的那个人是你,如今,我总算明白了,那人不是别人,就是我。
这么想的时候,三周后就要去实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