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上,她比他大六个月;辈分上,她本该称他叔叔;在关系上,他是她一直等待的暗礁,只能隐藏在海底却无法成为一座真正的岛屿。
初见他那一天,母亲指着眼前这个小孩子说:“栀花,这是你小叔,许诺年龄虽比你小六个月,但按门里的辈分却比你要高,你喊他一声叔叔罢。”
……
稀碎的光影里,一朵枯萎的梧桐花从枝梢上降落在白栀花额头的刘海上。
我是一座孤独的岛屿,站在荒芜澎湃的大海之上,每一次思念,每一次等待,耳畔听到的回复只有波涛的余音。
她将它取下,凑到鼻前嗅它香甜的气息。她想起从前将它噙在口中吮吸花蜜的滋味。那个味道只能属于从前。有些事从前会做,如今却再也不会做了。她嫌它们落在地上脏。她知道有一天许诺将会离她远去。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她被他的声音惊醒,从回忆里震慑出来。她认得这个音色,确信一定会是他。许诺真的会来找她。
猛地抬头,果真是许诺。心头的思绪终因看到他而得到安抚。也因看到他的异样感到疑惑。
她故作镇定回答他:“没什么,不过一个人无聊罢了。”
许诺将话就话:“一个人在家肯定无聊了。这几天你怎么没有去学校?”
许诺把她内心刚落下的石块重新悬起。白栀花皱着眉头转身坐在院里的石板凳上。“没什么,就是身体不舒服而已。”
“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只要每次生病就会忧伤,不愿意见人,不愿意上学,不愿意做事情,只想一个人静悄悄地躲在家里。”
她反驳:“我才没有这样……”虽然底气不足。
许诺坐在她的旁边。“你总是口是心非。事实上你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的情绪模式,别的人也无法看出。我想你身边这么多人里也就只有陪你从小长到大的我最了解你了。”
白栀花低着头无言以对。才没有……
两三秒里,气氛静默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一个安稳有力,一个缓慢紊乱。许诺想到安慰她的办法。这样的事情已过了普通朋友该有的限度。从小到大她的每一次伤心每一次伪装几乎都曾得过他的安慰。他对她比对任何一个朋友都格外悉心。也许,只因她当初唤他那一声叔叔便要强担了这责任。
许诺将藏在背后的一束白雏菊拿出来。“当当当当……栀花,你看,这是我刚才在来你家的路边采的一束花,送给你。”
白栀花盯着许诺手中的一束白雏菊看。满是温情。原来,即使没有相见,即使没有陪伴,在在乎的人心中现实的距离也变成虚无。她再次感到惭愧。每一次的任性妄为都能因着体弱得到来自身边的人们的安慰。这种行为已成惯性。习惯了接受便不懂如何给予。
她想如果她能早早地预知事情的发展,如果她能思考全面理解他人的感受,也许内心就会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该这样做。
但没有,内心从未向她传递过这些声音。当时的她还不曾有过这些觉醒。所以,她每次便只能落得惭愧,身边的人也随着落得辛劳。像生病,需要花钱,需要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