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时,许诺遇见白栀花。
他向栀花打招呼:“栀花,你终于来了。”
“恩,不得不来。”白栀花露出尴尬的笑。其实许诺早已看出她的不自然。
许诺笑。“刚才我在后面的公告栏上看见你的成绩了。第三名,还不错的。你是怎么办到的?生病在家休息那么久还能考得这么好,是不是自己偷偷在家复习了?”
“没有,一个人在家很难熬,我只是闲着看花……”
周围,校园里孩子们的说话声、奔跑声、玩闹声……各种聒噪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好像一个游乐场,可看见紧闭的校门又觉得像是一座监牢。
当时她确实没有更多念书的爱好,反而厌恶念书。这种工作让她远离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也正因为自身缺陷父母便施与比其他父母加倍的爱,几乎被榨干的爱。她留恋那种被爱的感觉。她甚至抢走了父母应付给姐姐的那一份爱。
成绩不错的原因大概也只是伪装的结果。除了家人,除了朋友,除了书籍,任何人都无法触碰到她内心真实的一面。这些是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支点。
书籍是盾牌,朋友是安慰,家人是关爱,这些都是她的支点。只要丢掉一个便会令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白栀花看着许诺,目光淡淡的。“许诺,天凉了,那片牵牛花海该枯萎了吧……”
“你信我,不会的。”
“好,我信你。”她说。
朗朗读书声里她思考。若是从前没有发生那件事,是不是就会得不到更多的爱,是不是就会丢掉这些支点,是不是就会没有方向……也正是因为从前那件事,这些幸运的事物才会努力向不幸的自己靠拢。
幸运,只是安慰,可不幸就是不幸……
她又感到难过。她回朔从前,改变自身一切的原因便是那场疾病。
二零零二年。初春。
火车在铁轨上行驶。白栀花坐在座位上看窗外向后瞬间退去的小路。
坐在她对面的父亲说:“孩子,你看那条河,它就是我对你说过的黄河。”
白栀花向外望,山崖之下正是那条河。广大地望不到边。只是,她觉得它并不好看,便问:“爸爸,它为什么这么浑浊啊?”
“它里面都是沉积的泥沙。”
“一点都不好看。”
……
气氛安静了几秒。父亲犹豫一会儿接着说:“看到了黄河,我们就快到家了。你已经有半年没回家了,想家吗?家里有姐姐,爷爷,奶奶,你都想他们吗?”
她觉得别扭尴尬地应付着回答:“想。”
父亲接着说:“那爸爸和妈妈在外面工作挣钱,你回家以后跟着爷爷奶奶在家生活,姐姐每天还会带你去上学,学校有很多孩子陪你玩,这样好吗?”
她知道他们的决定简单的回:“恩。”
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小孩子哪里不懂呢?她也知道想要留在父母身边,可是她必须离开他们。她不过不懂得如何表达这份情绪,只能淡淡地茫然地接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