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有嬉闹声,听起来十分熟悉。
如果钟离俊不是站在走廊上,他会以为自己就在屋里。
那是常小纤的闺房,钟离俊去过几次,里面收拾得很整洁,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
钟离俊喜欢这种整洁,似乎有洁癖一样的干净,让人有一种满足感,比舒服还要舒服。
每次进去之后,常小纤也是这样的笑,笑起来很温暖。钟离俊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被她的笑迷住了,他从那一刻起就决定要娶她。
一年半,她答应嫁给他,她点头,看着钟离俊将戒指套进手指,眼睛里滚出泪水。
姑姑与姑父也很激动,这九年钟离俊都跟他们生活在一起,虽然不是亲生儿子,可总是希望他可以更幸福。
表哥也很兴奋,他陪伴钟离俊前前后后的忙碌,一点也不累。
明天就要去教堂了,钟离俊按捺不住狂喜,他太想见到常小纤了。
姑姑说,出嫁前三天,新娘不能见新郎的,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他将信将疑。
门虚掩着,里面的嬉闹声耐人寻味。
是谁呢?很明显不只常小纤一个人。
钟离俊很好奇,是苏南吧?常小纤最好的姐妹。苏南曾经在钟离俊面前喝醉过,也许只是装醉的。说很羡慕嫉妒恨常小纤。她凭什么?她哪点比我好?她还是个孤儿呢?凭什么她都有男朋友了。
钟离俊只是搀着她,一句话也没反驳她。
大概因为我也一直颠簸流离的缘故。才会见到她就想保护她,与她共度一生。
也许还有别人,瘳佳,王璐达,石瑶?
闺蜜团,那可有得热闹了。
等等,为什么变成了娇喘吁吁的声音?这种声音,让人面红心跳的声音。是在看那种片子么?
呃,九零后女生也太开放了。
钟离俊有一次想和常小纤一起看,可是常小纤将脸扭过去了。钟离俊丢不起这个脸,就将电影叉掉了。
钟离俊说:“姑姑与姑父藏在柜子底,我还以为是什么好片子。”
去之前钟离俊就将外壳换掉了,随他怎么说都成。
常小纤的脸还是侧着的,说:“也可能就是钟剑藏起来的。”
钟离俊连忙顺水推舟:“喜欢表哥的姑娘那么多,他没有倒是奇怪了。”
快还回去。
那就还回去吧,钟离俊走出门,常小纤喊了一声:“俊。”
钟离俊定住。常小纤说:“没事了。”
钟离俊快步走出。他们俩,还没有实质性的肌肤之亲,结了婚,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躺在同一张床上,干欢喜的事了。
门的缝隙并不大,但足够看到闺房一角。
鞋。
两双鞋。
一双女式高靴,一双男士皮鞋。
很凌乱的散在地板上。
钟离俊的身子前倾,但钟离俊的脚生了根。他走不动了。
里面的娇喘声肆无忌惮。
应该不是那种片子,那种片子夹杂着雅美蝶式的叫嚷,这种娇喘很纯粹,纯粹得没有一点杂质。能叫出这样声音的人,不是苏南,也不是石瑶,只能是常小纤。
一种不良的预感,慢慢爬上钟离俊心头。心脏扑通扑通像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他转过头,往闺房慢慢靠近。
娇喘声越来越响。
手轻轻推开房门,门吱嘎一声轻响。
床上被子微微动着,两个人头猝不及防。
六目相对,尽皆骇然。
钟离俊冲出走廊,门似乎都不用推,自动让路。他听到后面有人在喊自己。
“俊。”
“俊宝。”
他的小名。他父亲喊过,他母亲喊过。他姑姑姑父喊过。还有他的表哥。
钟离俊一口气冲下楼,世界从来没有过的开阔,一片炫白,周围像环绕着白色的光环,无边无际。
风呼呼的灌进耳朵。
天好大,地也好大,可是,却没有家。
他只能往前奔跑着,奔跑着。
吱嘎一声响,他飞起来了,慢慢的,慢慢的,脚步好轻盈,是上了太空吗?轻飘飘的,风也变得如此温柔,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是爷爷么?
爷爷,爷爷。
爷爷早就死了,那不是爷爷了。不是爷爷。钟离俊苦笑着想,爷爷死了。
爷爷的脖子上套着一根绳子。
那天钟离俊初中毕业典礼,钟离俊捧着奖状推开家门。家很黑,钟离俊一开始只看见一双晃荡的脚,顺着往上瞧,才发现是爷爷,爷爷的脖子上套着一根绳子。
他双腿发软,扑通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有人在喊,救命啊。
刹车声此起彼伏。白色越缩越小,像个包围圈,一点点围过来。整个世界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