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结束后，赵公良等人各自回家，黄平与郭涛留在体校。两人在校外挑了一处夜市坐下，郭涛一路没有言语，黄平自然不敢说话。
郭涛要了几瓶啤酒，还没有开始喝，黄平就劝到不要多喝。
郭涛没有说话，倒满三杯，给黄平递上一杯，自己留下一杯，另外一杯放在桌子中间。
黄平感觉很诧异，就两个人，怎么倒上三杯酒？中间那一杯是做什么用的？
正在黄平疑惑不解的时候，郭涛说话了。
“平子，知道这一杯是给谁的吗？”郭涛指了指中间那杯酒。
黄平摇了摇头。
“这一杯，祭奠我那没有实现的梦想。”郭涛的声音开始有点低沉。
黄平听得有点模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瞪着眼睛望着郭涛。
“我和你们一样，有过梦想。”郭涛接着陈述：“在进入体校之前，我和你们一样，爱上了篮球这项运动。带着对篮球的热爱，我选择了体校的篮球专业。让我高兴的是，进入体校后，我对篮球的热爱只增不减。”
郭涛停下来，举起酒杯，示意黄平端起碰杯。
“来，平子，首先为我们有着共同的热爱干一杯！”郭涛一饮而尽，黄平也把一满杯酒倾入囊中。
“进入体校后，我努力学习篮球理论，图书馆里关于篮球方面的书几乎被我翻个遍。平子，你知道体校里谁对我最熟悉吗？”郭涛突然问道。
黄平微微张开嘴唇，摇头道：“不知道，是谁？”
“图书馆看门的大爷，因为每次都是他亲自走到我面前，然后告诉我‘小伙子，关门了，你可以回去了，明天再来吧’。久而久之，他会给我开个特例，让我多待一会儿。”郭涛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黄平看得出来，郭涛肯定是在心里默默地感谢那位看门大爷。
“我下午给你们讲战术时，为什么说的那么流利清晰，就是因为我在那时候看的太多了，反复看，反复研习，以至于现在开口就能讲出来。”郭涛说。
黄平一边听，一边点头认同。
“我更加注重技术练习，‘两卫三锋’的技术我都练习，我喜欢篮球，所以我喜欢场上的每一个位置。”郭涛说到这里，微微笑起来。
“在我深深爱着篮球的时候，我发现我爱上了一个女孩。”郭涛拿起酒，自己喝了一杯。
黄平听得很认真。
“她和我同一届同一个专业，她主攻篮球文化。和大多数大学生恋人相识经历一样，我们是在图书馆认识的。由于她主攻篮球文化，就更加离不开书籍，因此图书馆也成了她常待的地方。我们从相识到相恋，用了三个月时间。”郭涛说的很柔很陶醉。
“后来的日子我们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球场练习。你知道吗？刚开始我以为她不喜欢像我们男生那样在篮球场上撒野似地玩，后来才发现她比我还疯狂，她对技战术的观点与执行比我们都要强很多。”郭涛说。
“你们是不是在一起切磋？”黄平问。
“对，很多时候都是她指点我。”郭涛回答。
黄平咧嘴笑起来。
“真的，我没说谎，她帮助我进步不少。”郭涛肯定地说。
“那后来呢？”黄平问。
“后来？”郭涛哽住了，半晌才接着说：“你知道我们市每年都有一回篮球锦标赛吗？”
“听说过，好像只有高中学生才能参加。”黄平回答。
“我们体校与高中是一个级别，我们也有资格参加，每年学校都会派队。”郭涛接着黄平的话说：“每年的冠军球队可以参加一年一度的省青年学生运动会，表现优异的球员还可以被保荐到省体校深造。”
“这个我不太清楚。”黄平说。
“正是因为表现优异可以被保荐到省体校深造，我们把市里每年举行的篮球锦标赛看得非常重，好比每年的高考。”郭涛说。
黄平给郭涛倒满酒。
“我通过学校的层次挑选考核，进入了校一队，也就是代表学校参加锦标赛。她被选为领队助理，负责宣传工作。我们一起训练，一起备战，不论刮风下雨，还是高温酷暑，我们都在一起，那段时间是我感到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
郭涛边说边伸出右手腕给黄平看，一条疤痕留在郭涛右手腕上。
“这是有一天晚上训练不小心摔倒，右手腕被地上的啤酒瓶碎片划破，血哗哗地往外流。她抱住我的右手臂，一路哭着拉我到医疗室缝合。我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连句安慰的话都没顾上说。”
黄平再看了看那条疤痕，缝合的印迹依然可以清晰看见。
“接下来几天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成为了我的全职保姆，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她。”
“幸福的时候，我没有忘乎所以，我依旧坚持训练，不能练右手，我就练左手，练步法，练弹跳，练体能，总之，我练习任何不需要使用右手的技术，而她，始终陪伴我左右。”
“我的同学很羡慕我，他们常常当着我和她的面开玩笑说‘郭涛，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爱你爱的死心塌地’，我羞得脸红，她的脸却更红。”
郭涛停顿了一会儿，喝一杯酒，然后双手抱着脖子，脸面朝天，望着漆黑的天空。
“涛哥，你很幸福，最起码有过那么幸福的一段时光。”黄平像是在安慰郭涛，郭涛扫了一眼黄平，依旧默不作声。
“下面的事你不用再说了，我想我知道了。天涯何处无芳草。”黄平说的很轻松，似乎看透人世间一切爱情。
“天涯何处无芳草？呵呵呵。”郭涛听完，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黄平见郭涛似笑非笑，顿时明白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她是我心目中永远的花，我是她心目中永远的草，再美再好的花草都不会占据我们内心丝毫的空间。”郭涛自问自答道。
黄平明白自己想的简单了，不再多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