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落睁开双眼,对着陆元温柔一笑,柔声道:“三哥,你可是有心事?”
陆元一愣,随之苦笑一声,说道:“竟让你听出来了。”
“三哥,你琴音中带着忧伤,不妨与阿落说说?”
陆元冲她招了招手,陆落起身走了过去,跪坐在几案前,陆元伸出大掌抚上陆落的长发,沉吟一声,说道:“青州沦陷了。”
陆落仰着脸,望着他说道:“阿落也听闻了。”
陆元点头,继续道:“怕出不了这两日,我们就也要撤离了。”
陆落平静的说道:“三哥,你是不忧心到了健康之后怎么办?”
“这里地方虽小,可我陆氏在平城中,毕竟也是个有权势的,若是到了健康,那里全是高门望族,但是本族之中,有谁会将我这支系的郎君放于眼中?”
陆落望了望他,闭口不语,只是静静的陪他坐着。陆元根本就没有指望她能给出答案,此时,见她垂头不语,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半晌后,他开口道:“阿落,阿蓉之事,错不在你,你莫怕,若是她找你麻烦,你尽管言与我知就是,莫要委屈了自己。”
在陆落错愕的视线下,陆元轻笑一声,动作亲昵的揉了揉她的长发,宠溺道:“阿落,莫要怕,今后有事,只管找我。”
望向陆元如阳春三月迷人的微笑时,陆落却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总觉得陆元那双眸子太过深邃,望不清,观不透。
大雨一连下了几天,这日天空终于放晴,然而连空气中都浮动着不安的因子。
在这一片不安的气氛中,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就是那些姑子了。
陆落有些懒散的坐于屋内,眼睛盯着双手细细的打量,这是她思考时习惯的动作,老妪安静地立于一侧。
就在这一片安宁中,院落外响起一阵叽叽喳喳的说笑声,陆落仰起小脸,神情平静冷淡地盯着屋门。
就在此时,清脆的声音传来:“阿落何在?”
两人对视一眼,陆落起身,老妪随行,两人走了出去。
台阶下七八女子正站在一处,讨论着,听到房门响起纷纷举目望去。
陆落一身浅色衣衫,仪态优雅,表情温和,立于房门处,有风吹过,发丝飞扬,纤细的腰肢竟给人一种乘风离去的美感。
“咦?”少女轻咦一声,说道:“这阿落,竟不知何时,已经出落的这般美丽了!”
陆落之前总喜欢弯腰垂头,在众女中,给人的感觉毫不起眼,今日,众人才惊觉,原来她已经这般优雅美丽了。
在众女的注视下,陆落走下台阶,嘴角挂着无害的笑容,福身道:“姐姐们来此,阿落竟不知,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几名面皮稍薄的姑子,不禁面上发红。就在这时,一身粉红衣衫,相貌娇美的陆蓉,从众人中走出,她嘴角挂着笑意,亲切的拉住陆落的小手,道:“是我见今日天色放晴,一时兴起,就拉上众人前来,忘了提前知会阿落一声了。”
陆蓉一脸的甜美笑意,在她的笑容中,那日殿中之事,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陆落微低头,低声回道:“阿落,怎敢有责怪之意。”
陆蓉面色一僵,转瞬笑道:“那日之事,是阿姐唐突了,阿落勿怪。”
“阿落不敢。”
陆落左一句怎敢,右一句不敢,众人也都听出其中的不满,面面相觑,这阿落平日里不是挺胆小怕事,今日怎么回事?
陆蓉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着众人道:“大家入榻吧,杵在这里像是怎么回事。”
众人笑着附和,纷纷抬步,跪坐在院中分为两列的几榻之上。
陆蓉坐在主榻,望着下方的神态安宁的陆落,转了转眼,对着下方众女使了个眼色。
清笑声传来,一名姑子一脸好奇地瞅着陆落,问道:“阿落,你是怎与桓温相识的?”
“对啊,阿落,那桓温素来是个不羁的,怎会为你出头,你们是怎么相识的?”
陆落微微撇嘴,说桓温是个不羁的?这时的他,岂止是不羁,简直就是不驯,目空一切,就连身为将军的桓父,都头疼不已。更别提其他士族,哪个愿意惹上那煞星?
陆落温和一笑,回道:“是那日府上宴请桓四郎之时,在园子中遇上的。”
言罢,陆落一脸的娇羞之色浮于面上,一旁陆蓉看的咬牙不已,若是那****去园中,那桓温遇上的就是她了!
若是如此,前几日殿中之事,只需桓温一语,那素来疼惜小弟的桓四郎,定就纳了她!
那她现在,就是桓四郎身旁的姬妾了!比这个支系的嫡女,不知要高上多少倍!
想到此处,陆蓉就一阵胸闷,气血翻腾不已。
陆落偷眼,将众女的神色收于眼中,嘴角扯了扯,伸手,端起几案上的茶盏,饮了一口。
就在此时,一名青衫小厮站于门外,望见院中众女,抬步走了过来,在离几案几尺之处站定,拱了拱手,朗声问道:“陆氏阿落何在?”
陆落起身,道:“我就是。”
小厮望着眼前略带青涩一愣,似是想不通,却又恭敬地拱了拱手,说道:“女郎,有礼了,小人是奉郎君之命,特地请姑子前去的,马车已在门口之处。”
陆落问道:“你可是桓氏之人?”
“女郎好眼力,小人正是。”
陆落说道:“那且行吧。”
小厮一愣,道:“女郎不梳洗一番?”
陆落摇头,说道:“不用了,你前方带路就是了。”说着,陆落转身,望向呆泻的众人,福了福身,柔声道:“姐姐们好坐,阿落失礼了。”
陆蓉神情复杂的望着她,半晌,才说道:“阿落尽管离去就是了。”
陆落又盈盈一福,消失在众女的视线之中。
“阿落,定是去见桓温郎君了。”
“竟亲来迎接!这阿落好福分啊!”
在众女的议论中,陆蓉冷笑声,扫了眼众女,说道:“有什么好高兴的?那桓温不过十几岁的稚子而已,等过几日厌了,定就将阿落抛于脑后了!”陆落咬了咬牙,表情晦暗,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她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