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扉被推开,玉娘走了进来,正好捕捉到皇甫沅澈偷偷亲吻云臻脸颊的画面,不由怔住了,她一直以为自家主子是神仙般的人物,不食人间烟火,清心寡欲,可不曾想他也会流露出这种情绪。
“有事?”皇甫沅澈没有看她,目光专注的看着烛光下安然入睡的娇娃娃。
收敛起震惊和市侩的表象,玉娘恭敬的说道:“主子,战王在冷雨里站了好一会儿,要不要把他请进来!”
提到皇甫战铭,皇甫沅澈的脸旋即沉了下来,如玉脸庞上隐隐有怒气升腾:“让他继续站着,不用管他!”
“属下知道了!”玉娘顿了顿,“还有宫里传了口信,芳菲姑娘催您回去!”
皇甫沅澈的脸上闪过一丝烦躁,不耐烦的说:“本宫今晚不回去,就在这歇着,玉娘你去把汀兰小筑收拾下,顺便让人煮一碗醒酒汤!”
玉娘的视线有意无意越过皇甫沅澈看向榻上安睡的云臻,点了点头:“属下这就去办!”恭敬的退下。
皇甫沅澈小心翼翼将云臻抱起,动作轻柔,仿佛抱着此生挚爱的珍宝。汀兰小筑在玉池居的后方,是一间水上小楼,皇甫沅澈抱着云臻乘船来到汀兰小筑,将她安放在床榻上,便将人全部谴退。
偌大的汀兰小筑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皇甫沅澈坐在床边,看着她绯红的脸颊,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摸着她娇嫩的脸庞。熟睡中的云臻不自觉皱了皱眉头,恼人的蚊子在她脸上乱蹦跶,她烦躁的伸手一挥。
啪的一声,清亮的巴掌声响起,皇甫沅澈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面上先是震惊,随后被苦笑淹没,采花贼不易当,一不小心就吃巴掌。
没了扰人的蚊子,云臻翻了个身,又开始呼呼大睡,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开始乱转悠,一个又一个荒唐的梦境忽闪而过。梦里,云臻又穿越了,这次穿成了国宝熊猫,熊猫宝宝云臻正喜滋滋的在竹林啃竹子,突然冒出一只大灰狼,大灰狼在她后面追啊追,小熊猫云臻腿短,跑不过大灰狼,一不小心磕到石块,跌倒在地,见大灰狼上来,瞬间缩成一团。大灰狼也不急着吃她,两只前爪将她翻来覆去,揉来揉去,仿佛她沾了糖,要吃她。
熊猫宝宝云臻委屈的哭诉:“你为什么要吃我?”
大灰狼吸了吸堵塞的鼻子说:“我感冒了,广告上都说了,感冒就要吃白加黑!”
熊猫宝宝云臻怒了,熊猫怒了也会咬人的,张开大口就朝大灰狼扑去,拽拽的哼唧着:“叫你吃我,叫你吃我……”
云臻在梦里张牙舞爪,现实中这爪子也伸张,她睁开眼后就一直愣在那儿,思忖,这什么跟什么呀?刚动了一下,头痛欲裂,醉酒的后遗症来了,皱着小脸,身子软趴床上。
“谁要吃你?”声音略带沙哑,低沉,格外迷人。
云臻一抬头,就见皇甫沅澈捧着瓷碗走了进来,光线迷离,打在他背上,使得皇甫沅澈整个人发光发亮。
胡乱的揉揉脑袋,云臻换了一个姿势,嘟嚷道:“没人要吃我!”
皇甫沅澈走到床边,将瓷碗递到她面前,轻声说:“喝了吧,醒酒的!”
云臻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去接瓷碗,一抬头,对上皇甫沅澈的脸,有些讶异的指着他下巴上月牙形的伤口:“这是怎么回事?”
皇甫沅澈目光闪烁,面上闪过一丝羞赧,敷衍道:“没事,不小心磕着了!”
云臻咕噜噜的将醒酒汤灌下肚,大眼珠子水汪汪,亮晶晶,一直瞅着他的下巴看,困惑道:“我怎么觉得像什么东西咬的?”
皇甫沅澈看着她,目光温柔,面上浮现出揶揄的微笑:“嗯,被小熊猫咬的!”
噗……咳咳咳……
云臻一口醒酒汤喷出,一不小心被呛到,咳得她眼泪都流了下来。
皇甫沅澈被喷个正着,月白色的袍子瞬时被染了色,不过他顾不得自己的狼狈,赶紧上前帮她顺顺气。
“怎么这么不小心?”
云臻咳得眼泪汪汪,嘴里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控诉他的罪行,只是他怎么知道她做了那个稀奇古怪的梦,难不成他也闯进她梦里了?咳嗽声渐渐消退,云臻挥了挥手:“好了,我没事了!”
皇甫沅澈收回手,退回到屏风后,伸手去解身上的袍子。
云臻趴在床上,将屋内的一切看了个遍,只能用诗风画意、雅致清新八个形容,住在如此人性化设计的屋子里,云臻觉得舒畅多了。
“对了,这里是哪里?”
“汀兰小筑,就在玉池居后面!”皇甫沅澈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云臻哦了一声,醒来之后那些烦人扰人的情绪又钻进脑海中,云臻趴在床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甫沅澈从屏风走了出来,见她皱着眉头,以为她还在头疼,声音不由掺杂的担心:“怎么,头还疼吗?”
云臻摇摇头,从床上坐起,伸手去勾床边的衣服:“出来一宿,绿芜她们又要担心的睡不着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皇甫沅澈阻止了她的动作,指着门口,神秘一笑:“不急!你看那是谁?”
门边,绿芜捧着铜盆,红袖捧着托盘走了进来,见到她醒来,脸上不由露出笑容:“小姐,你可醒了,来洗把脸吧!”
“你们怎么在这儿?”伸手接过绿芜递上来的毛巾,云臻问道。
红袖将托盘的米粥小菜端了出来,放在小桌上,起身答道:“太子殿下怕小姐担心,一早就派来将奴婢们接过来。”见云臻洗完脸,“殿下和小姐过来用些早膳吧,太子殿下说小姐昨儿个喝多了,今早肯定没有胃口,就让奴婢们准备清淡的食物!”
云臻和皇甫沅澈落了座,喝着小米粥,云臻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我一夜没回去,府里没事吧!”
“没事,奴婢都打点好了,府里的人以为小姐去寺里上香了!”红袖半跪在一旁,给二人布菜。
云臻点头:“那就好!”
“用完早膳后要不要出去转转?”皇甫沅澈提议道,“城里的桃花都谢了,伫萝山的桃花却开的正甚,咱们从这里乘船,顺流直下,很快就会到的,权当是散散心,转换一下心情!”
“殿下一夜未归,宫里没有事吗?”
皇甫沅澈摇头:“如今战事结束了,沧溟风平浪静,我正好也趁着机会偷偷懒!”
“那好吧,一切听殿下吩咐!”云臻点头,反正回将军府也没什么事。
“别再唤我殿下,直接唤我沅澈或者阿澈,父皇母后都这么唤我的!”皇甫沅澈眯着眉眼,面上尽是如沐春风的笑容。
云臻目光一暗:“君君臣臣,云臻不敢乱了规矩!”
皇甫沅澈轻笑:“你云臻还有什么不敢的,就看在咱们昨夜把酒言欢的份儿,让你唤个名不过分吧!”
“我吃好了,先去外面等你!”云臻有她的坚持,拒绝不了,索性闪人。
她的心思,皇甫沅澈怎会不知,叹息一声,看来他太心急了!放下碗筷,起身走了出去。
一夜冷雨,将天空洗刷的澄澈一片,皇甫沅澈和云臻乘着轻舟顺流直下,颇有几分“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两人站在船头,乘风破浪而行,很快便出了城门,轻舟停在伫萝山山脚下的桃花渡,一行四人上了岸。
“一夜风雨,桃花渡的桃花都谢了!”绿芜满脸愁容的看着一地落英,“好好的花朵愣是被污泥糟蹋了,着实有些可惜!”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云臻不自觉的呢喃出口。
“云小姐真是好才情,什么话到你嘴里都变的非常有意境!”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插了进来。
四人一抬头,就见路的另一头,宇文家兄妹、皇甫清彦、皇甫战铭身后跟着一群人侍卫丫鬟走了过来,瞧那架势应该是刚下山,刚刚出口的是宇文晔,那双标致性的狐狸笑总让云臻感觉他不怀好意。
云臻感觉到一道阴鸷的目光朝她投射过来,抬头一看,便皇甫战铭阴沉着脸,目光似要喷出火焰,而他身边的宇文翎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边,那副小女人的姿态让人很难想象她就是当日在大殿上长剑乱舞煞气女人的翎羽国公主!此时宇文翎看着她的目光是赤裸裸的敌视,瞧她捍卫者姿态守在皇甫战铭身边,生怕云臻上前跟她抢人。
一行人已经走近,皇甫沅澈上前一步,跟众人打招呼:“没想到三皇子和九公主也有此雅兴,能在这里相逢也算是缘分,改日沅澈一定好好尽尽地主之谊,今日就劳烦二皇兄和七皇弟还好招呼三皇子和九公主了!”
“太子殿下客气了,难得相遇不如太子殿下和云小姐也跟咱们去画舫上喝几杯!”宇文晔狐狸眸闪烁,仿佛执意要拉两人跟他们一起。
云臻上前一步:“抱歉,我们没空!”拉着皇甫沅澈就走,与皇甫战铭擦肩而过的瞬间,云臻感觉到他浑身压抑的愤怒,那眼神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云臻淡淡扯了扯嘴唇,选择当他是透明人。
“王爷,王爷,你没事吧!”宇文晔感觉到他的情绪,出言唤了两声,皇甫战铭方收回视线,有意无意拨开她的手,跨步走向岸边的画舫,“走吧!”
自始至终,皇甫清彦都是透明人,看一眼满身煞气的皇甫战铭,又看了一眼快速离开的云臻,眼里闪过了然。
“彦王请吧!”宇文晔兴味盎然的看着这一切,一个云臻居然让沧溟多位皇子相争,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皇甫清彦收回视线:“三皇子请!”
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