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暴逼近，头顶平台上面干活的四川人提前收工，跑下楼梯，看见李鹤鸣有几个师父向他打招呼“下班儿！下班儿！”
“不到时间，你们先走吧！”
“不到时间哈？现在也不能干活，不下班，好耍咋子嘛？”
“龟儿子地！”另一个吸了一下鼻涕笑骂说，“啥子唉天气嘛，冻死人，天天咯刮风！”
十几个人眨眼下了楼梯，李鹤鸣转身钻进正在焊接的横躺的热风管道里面。管道里面闪烁着刺眼的强光，“烟雾缭绕”不比外面强多少。李鹤鸣捂住鼻子坐下，眼睛渐渐适应了管道里的黑暗，起身朝焊工师父喊道:“都干一天了，歇会儿再说”。
热风管道里的满焊内缝的活剩下不多，所以只有一个焊工带一个小工，小工是后来的。师父和小工都是陕西人，李鹤鸣没有问过他们姓什么，因为今天你记住了他，也许明天他就走了。很多事情都是不期而遇，无果而终，既是如此何必凡事非得寻个结果呢，只要记住曾经相遇不也很好吗？李鹤鸣总是分不清陕西和山西两个省份，再加上模糊的记忆里对军阀阎老西映象，他平时把小工心里叫“小老西”，没事干时经常和他们说笑。焊工师父听见他声音停下来，用浓重的陕西话老远向李鹤鸣喊话：“又来监工来了，这个娃我给你说你不用看，一点问题都没有。”
走到跟前坐在他们小火炉旁边，屁股挤一下小老西已示好，说:“玩着手机，挣着钱，日子过得舒服！”
小老西笑了笑没有说话，焊工师父知道李鹤鸣不抽烟就不向他递烟，独自点了一根笑说:“这几天咋不见你人啊？”
“你当我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命，受苦的人，我们也干活。”
“呵呵。”焊工师父咂一口烟接着说，“你两年没回家了，今年过年回家不？”
“过年没意思。”李鹤鸣转移话题说，“外边沙尘暴，这天气吃人啊。”
“就是，三天两头沙尘暴，天气冷地很，不能干了，我们焊完这个管道就不干了，回家呀！。”
李鹤鸣胸口像是被捶了一锤，长长的“哦”了一声，用胳膊肘碰一下小老西说:“我手机没电了，看看现在几点了？”
“三点四十。”小老西头也没抬的说，“你手机里有电影吗？”
“手机电池那能够用，一会就没了，你要是想看，回宿舍电脑上给你下载些，你看什么类型的？”
“艺术片。”
“品味高啊！”李鹤鸣吃惊的说，“不愧陕西遍地是作家。从小到大文艺熏陶。”
“不是文艺片。”小老西有点难为情说，“动作电影。”
李鹤鸣糊涂了问他到底看什么。小老西嘿嘿嘿笑说:“人体艺术？”
焊工师父抽着烟窃笑，李鹤鸣这才恍然顿悟，原来小老西绕了半天是要看********。李鹤鸣对焊工师父说:“把他带出去见见世面吗？”
“娃娃还小着呢，看看电影就行了。”
“不小了。”李鹤鸣问，“有十八没？”
焊工师父说:“这娃还十五呢。”
“有人进来了。”焊工师父提醒他两，接着对进来的人大声说，“领导来检查了？”
“不干活，尽****坐着。”
“知道他是干啥地？”焊工师父小声的问李鹤鸣。
管道里面光线比较暗，更何况他们在管道下端光线强，一开始李鹤鸣没有并认出进来的人是谁，他一张嘴说话就听出来人是技术员徐明明。李鹤鸣培训的时候，徐明明基本没有留下什么好影响，现在又听见他骂人的话心底里顿时生出一股厌恶，说：“还能有谁，黄风怪进来抓唐三藏来了。”
徐明明照着手电快步走到他们跟前，李鹤鸣以为他是为躲避大领导跑来烤火的，碰碰小老西向外挪，腾出地方。徐明明没有坐在李鹤鸣脑袋上拍了一下问：“你负责这块？”
管道焊接本不归李鹤鸣负责，但现在不能说不是，说不是等于承认自己在偷懒，所以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反正他目前不在新线，管不着。徐明明拿起敲焊渣的小锤子，扶着焊工师父站到架子板上，手电照在焊缝上锤子敲敲打打说：“师父技术还行吗！”
焊工师父没有在语气上表现出自己的憎恶，敷衍说：“好，只要领导说能行，就好。”
徐明明敲打了一阵，从架子板上跳下来对李鹤鸣说：“你多看这点，管道里的所有接头、焊缝全部满焊，不能有焊眼。”李鹤鸣站起来也拿起小锤子像模像样敲打，“哦、哦、哦”地应付。徐明明拿手电上下左右照，强调尤其在膨胀节处不能有焊缝，焊眼都不能有生产以后高温遇冷里面的浇筑料最容易爆裂脱落。李鹤鸣满口“哦”、“是”、“嗯”、“好”的说不停。
徐明明走后，李鹤鸣扔下锤子，继续和他们烤火聊天，到了时间就下班有人。李鹤鸣从指挥部出来路过领导室时透过玻璃看见猩红的地毯卷了起来和话筒架立在墙角。沙尘暴来时，老陈正在行政楼会参加由副总主持的部长主任级生产部例行会议，没顾得上收拾，地毯被风吹到土建和安装生活区里面垃圾堆上，幸亏彩旗用铁丝绑定没有被吹走。老陈猫着腰从会议室出来给张哲打电话让他带人收拾现场，张哲在垃圾堆里找到红地毯时，上面只有李鹤鸣的脚印。在食堂李鹤鸣听张哲说，快下班了大领导“风尘仆仆”过来，车子在大门口空地上转圈掉头“绝尘而去”。
回宿舍洗漱完，有也不想看书就让手机安静地躺在枕头下充电。李鹤鸣端杯热水去张浩诚宿舍找********，进宿舍看见他们宿舍四人打扑克赢钱，属于“小赌怡情”那种。李鹤鸣站在张浩诚旁边看会，觉着无聊就坐在他电脑跟前就忘了小老西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