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了！最不可能的二世家族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利沃尔把一份报告扔到桌面上。这一次，宽阔的正殿里面除了灰衣人克里斯托弗?安德森伯爵、天赋者协会弗劳尔?加里会长外，还多了两个人，身形瘦削，脸色阴沉的情报大臣马耀文侯爵以及略微发福，前额微秃的总理大臣巴克?格林侯爵。
灰衣人克里斯托弗拿起报告翻了翻，转身递给了弗劳尔，然后向情报大臣问道：“侯爵大人，这消息来源能保证确切么？”
“当然，是我们安插在吴家的直系部属汇报的，而且是一个能经常接触到目标对象的人。”马耀文侯爵明显对克里斯托弗的质疑感到不高兴。别人不知道内幕，作为掌管情报的他可是一清二楚，与面前这个靠自小与陛下臭味相投而逐渐进入权力中心的人比较，他当然有鄙视的资格。
弗劳尔作为术法大师，即使在以往任一时期都可以自由进出皇宫，并不能太诟病，但克里斯托弗所做的间谍工作，其实原本就由马家主持，马家从艾力大帝时代开始就掌控着王国的情报系统，从小就为进入情报系统做准备的他，权势自然不是这位新贵所能比拟的，而且从利沃尔一世开始，马家更由于某些不为人知的牺牲换来了新皇帝的信任，最终凭借完美把控国内舆论导向而受到特殊看待，其后更把情报人员渗透到各行各业，乃至各政府部门，从此权倾天下，暗地里一直被称呼为“阴影王”。
“这个人在我们的档案中也有记录，因为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我印象比较深刻。”弗劳尔接过话题，“吴家在所有王族后裔中实力最弱，现任领主没有天赋，家族中有可能进入魔法帝国技术学院的人就只有几个，据说其中悟性最好的就是他。但上一年主持考核的布査术法师回来以后曾经跟我提过他性格顽劣，不堪栽培，假如继续这样下去，估计是进入不了魔法帝国技术学院学习了。”
“很抱歉，马耀文侯爵，我并非要质疑消息的准确性，只是这事感觉有点跷蹊，需要确认一下。”克里斯托弗伯爵向马耀文侯爵表示歉意。
“哦？基托，你有什么看法？”利沃尔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好朋友。
“根据情报显示吴家次子头部受伤失忆，但我觉得跟前面四个情况不一样。首先报告已经指出，整个事件的所有证据都指向这只是一次简单无预谋的犯罪，只是因为他恰好路过而牵连其中，而且由于他这次是跟日常一样便装出游的，事情发生后刚开始根本没有人留意到受伤的人里面有他…”
灰衣人克里斯托弗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再说假如是发生同样事件，那必须有祭师的参与才能实现，但众所周知吴家一向与精灵神教会交恶，大力扶持海神教，特蒙郡内甚至禁止精灵神教传道，如果说领主府邸内有精灵神教祭师，那有点不合常理。”
克里斯托弗伯爵摊开双手，眉头紧皱，“当年精灵神教颁布邪恶书，直指艾力二世皇后为邪恶化身，导致艾力二世与皇后决裂，连所分配的丹雅郡也被收回，只获得偏远的特蒙郡作为封地。虽然之后艾力二世与教会声称二世皇后受精灵神妻子海神梅薇思的指引宣扬教义而特意册封到沿海的特蒙郡，但众所周知那只是艾力二世与教会协商的产物，自此以后吴家就与精灵神教会敌对，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也不能否定这个可能性，会不会是没潜伏在教会的离散隐教徒？”总理大臣问。
克里斯托弗伯爵低下头，眼睛用余光看了下马耀文侯爵，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马耀文侯爵则脸色平静的看着利沃尔陛下，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这个问题一样。弗劳尔会长则干脆闭上了眼睛，仿佛早已入定，从来没有参与过殿前讨论一样。
利沃尔脸色晦暗，挥挥手说：“这个不可能，不用再讨论。”
总理大臣碰了一鼻子灰，当下也低下头，不再吭声。
利沃尔思考了一段时间，下了最终定论：“不管可能性有多小都不能放过。弗劳尔会长，麻烦你在今年的魔法帝国技术学院甄选中，想办法把这五个人都招到学院中去，我们再慢慢观察情况。”
“这个…”弗劳尔会长欲言又止，停顿片刻以后，点点头说：“好吧，虽然他们几个肯定没办法通过正常甄选了，其中两个在此之前甚至没显露出具有天赋，但是我们可以发布一个消息，天赋者协会储备人才不足需要增大甄选范围，全国十二岁到十八岁的青年必须重新甄选一次，然后我以成立一个古魔法研习班的名义把他们特招进来，由我来执导，方便我们进一步观察。”
“好！巴克，你先去处理一下，尽快以王国名义发布甄选消息。”利沃尔点头答允。
看着巴克行礼退下后，利沃尔才对马耀文侯爵说：“马耀文，想必你已经核对过名单，吴家里面有没有隐教徒潜伏的可能性？”
马耀文侯爵回应：“即使有也不可能施展出大召唤术，自艾力五世陛下征伐异界之后，能独自施展大召唤术的只有五个枢机，其余所有能协力施展大召唤术的主教、祭师在借助麻吉石矿脉力量施法打开异空间之时引起两条麻吉石矿脉殉爆导致反噬，全部死亡。现在五个枢机还生存的有三个，都在圣地，这件事发生以后，我还重点确认过。不过吴家里面我们的‘眼睛’很少，情况不甚清楚，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前往特蒙，希望能多收集一些信息。同时我会让负责的人以后汇报尽可能详尽一点。”
“好，不过应该是没什么可能了，我父亲生前曾对我说过圣徒加列特在艾力五世放逐仪式前就已经在空间裂缝中消失，十有八九已经流落异界，不然以他剑法神术双圣，放逐仪式根本无法完成。既然如此，我们可以重点观察前面四名，吴家的次子也一并招了，刚好每个世家一个人，这样也显得比较公平。”利沃尔微笑着说。
“送你个小玩意，一起走走？”灰衣人克里斯托弗伯爵扔了一个金属盒子给天赋者协会会长弗劳尔，并发出了邀请。
“走吧。”弗劳尔左手擎着法杖，右手敏捷的接住那亮闪闪的金属盒子，然后缓慢的朝皇宫外走去，天赋者协会总部就在皇宫外艾力广场的边上，长期缺少运动的术法师们都喜欢慢慢散步进出皇宫，权当锻炼下身体。
克里斯托弗则把随身携带的包裹斜跨背到肩上，完全没有一个贵族的样子，缓慢的踱步就跟广场另一边的万德福大道上商铺的老会计一样。
两人一路无语，走的并不是皇宫里的大道，但却很有默契，每到拐弯或者转进两座偏殿的中央，树丛中的小路，都信步而行。
“这是什么东西？你不是一直说要警惕新波尔么？刚才为什么不跟莫姆详细说说新波尔的事呢？虽然我始终觉得那小地方没什么值得我们担心的。”最终还是弗劳尔忍不住首先打破了沉没。
克里斯托弗没回答，迅速前行两步，然后在宫殿的墙边飞踏一脚，转身落到拐角的道路上，熟练得好像每天都在练习同样的动作一样。然后回头看着弗劳尔说：“假如新波尔保持现在的情况，的确构不成大害，以我这几年的观察，甚至装成奥莱叛徒混进了新波尔内城做了一个月魔爪驯服师——看见我的耳朵没有，为了避免混进去被发现我是精灵后裔，我还把我性感的尖耳朵捣了个稀巴烂，伪装成被伤害过的‘圆耳朵怪物’。”
“事实证明他们没有侵略性，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自保而已，我在里面甚至看到精灵后裔跟奥莱人和平共处的例子。如果说世界上真有天堂，我相信新波尔一定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说起来，他们的术法力量很厉害，并且跟我们的术法完全不同一个体系，感觉上更类似于博斯威尔术法大师那种类型。”
“刚才给你的那个金属盒子就是他们生产的发火盒，我从里面感受不到半点电系术法的波动，你们有时间研究一下看看。在新波尔，我见到了从来没见到过的新奇术法应用：晚上像太阳一样光明的蜡炬，能爬到肚子里面去控制的钢铁手，甚至能在几千人的军队中挑选指定的目标进行刺杀——这事我还直接在他身边看到了，他使用的是一种叫‘根’的工具，我相信那是一种术法制品，有没有类似这样的术法？”克里斯托弗问道。
“当然有，别忘了，我们才是历史最悠久的魔法帝国——术法这个称呼也是艾力一世推行开始才改过来的。在你传讯中跟我提及这些此事情的时候，我甚至都不用翻阅资料就能找到无数类似的例子。”
“譬如你说的几个应用其实我们天赋者协会早期魔法记录中早就有类似的存在。使用神术将光明压缩到瓶子里面，可以照明；博斯威尔也做过类似的魔偶供其使唤，他实验室门前的两付铠甲其实就是这种魔偶，比你说的钢铁手更好，根本不用人控制；远程刺杀，这个就更多方法了，即使现在天赋体系下，力体发射的箭矢或者电元召唤雷电的力量都可以做到。”
“你说的那些完全没有什么新奇的内容，他们现在的研究可以说只局限在很低层次的应用当中，我甚至可以说，他们的发展已经走进了歧途，与艾力大帝给我们指出的光明道路背道而驰，任何不以个体强大为目的的修炼最终只会沦为别人手中的工具。”作为天赋者会长，对术法的方方面面，弗劳尔自然如数家珍。
“如果仅仅是这样，当然没必要去顾虑那个小地方，毕竟整个新波尔也不到两万人。但我担心的是一旦这个术法体系落到别的势力手上，恐怕世界会为之毁灭。所以我一直对充满了恐惧，这是对我们上一辈所为的惩罚，让恶魔流落人间，为此我不止一次在噩梦中惊醒。我看到满世界都是血与尸体，我们王国最引以为傲的天赋者在使用新波尔魔偶的普通人面前变得不堪一击。每次我想到彷如蝼蚁潮水般涌来的魔偶军团，我就会不由自主的颤抖。”克里斯托弗一边说一边用脚把地上一颗小石头准确的踢到不远处一个老树上的树洞。
“不，不可能那样的，我也曾经那样认为，但是后来仔细分析，你就会发现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弗劳尔显得有些不太耐烦，对这个话题已经不想再深入探讨，但最终也忍不住同样用脚把地上的小石头踢进树洞中，“我们的术法威力强大，制造的魔偶更完善，但是很少被大规模使用。为什么？”
弗劳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不是因为我们做不到，其实我们一直掌握着类似的技术，但是我们一直把相关技术控制在一个很小的应用范围中，只允许进行部分民用技术的开发，而所有制作平常人能使用的储能大杀伤力武器作为邪法师的第一特征来进行打击，因为我们知道不能放任底层对强有力反抗武器的掌握应用，假如发生那样的事情，整个赖以生存的架构就会为之倾倒，国家或者团体的统治就会受到致命打击，直至崩溃。”
“你描述的情况，恰恰相反，任何人都能用，甚至你这样一个‘普通人’进去培训一下也能轻易易举的熟练使用——这看似是最可怕的地方，不用神的恩赐，不用几十年的学习，甚至不用天赋就能把任何一个人变成术法大师，这与神话中跟魔鬼交易的人是多么的相似。可实际上呢？他们也有着很多限制，按你的说法，他们能量的来源于从地下得到的黑油。”
“关于那种黑油，我翻查了天赋者协会的记录从来没有任何相关的信息，估计他们也只能有限的获得，这必然就限制了大规模发展，想必几十年来他们一直龟缩在那沙漠边上的小地方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假如他们统治者不是智障，能量的来源肯定会牢牢掌握在他们手中，不然根本就没办法控制住局面。”作为天赋者协会会长以后，弗劳尔眼光开拓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个默默坐着魔法修炼的沉默者。
“做得好！你看，你还是那么厉害嘛！估计现在就剩莫姆踢不中了，他从成为王储以后就再也没有了自由，现在做了二十多年皇帝，估计低头连脚尖都看不见了。”克里斯托弗首先赞扬了弗劳尔高超的脚法，然后才跑到他的身前，低声说：“那又如何？谁能保证局势能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最可怕的永远不是术法，而是人心。艾力大帝五次转世，最终还不是去了‘征伐异界’？假如发生了不可控的情况，那时候再担心就迟了。”
弗劳尔叹了口气，摇摇头，无言以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