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两人改了平日贪玩的性子,整日留在室内打坐用功,不到半月时光,就将心诀全数学会,体内真气更是能随意运行全身,知道已经进入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先天至境,心中越发高兴,更加全力用功。
这日罗靖刚作完早课,越发觉得神清气爽,心智空明,耳目也分外灵敏,走出洞外,只见远近群山都在足下,烟云浩荡,大小峰峦被云包没,只露出一些角尖,像海中岛屿一般时复隐现,轻风拂过,四下白云翻腾起伏,越发显得波澜壮阔,变幻无穷。四周仔细一看,才看出洞外西面全是悬崖峭壁,仅东南有一斜坡,延伸到山后。
方转到来时所见的瀑布前,见妙一夫人闭目端坐前潭边的一块大青石上,仪态安详,嘴角好似有一丝笑容,料夫人正在用功,不敢打扰,正要转身离去,只听夫人道:“靖儿,你来历奇特,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罗靖连忙转身过去,跪倒在地,道:“弟子不知,还望师叔明示!”妙一夫人也不回答,指着身前清澈透底的深潭道:“你看此潭有何出奇之处?”
罗靖放目望去,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奇异的地方,低头道:“弟子愚钝,看不出来。”
妙一夫人素手一弹,一道劲气飞出,击在潭边一块青石上,石头跳了起来,冬地一声落在潭中,问道:“那这时又有何不一样?”
罗靖道:“多了一石。”
妙一夫人笑道:“潭水可有变化?”
罗靖道:“湖心落石,虽惊游鱼,荡起涟漪,但转眼就逝,不起波涛。”
妙一夫人点了点头,道:“你明白就好,过去未来,皆属虚妄,把握现在,才是最为紧要!你两位姐姐在前山练剑,你自寻去吧。”
罗靖站起身来,退了下去。刚转到梅树林中,只见金蝉跑了过来,道:“师弟,我带你去个好玩地方!”说完拉过他的手,蹦蹦跳跳地向斜坡下跑去。罗靖平日忙着用功,顾不上和他玩耍,心中也有点过意不去,也不推辞,跟着一道去了。
转过小坡,只见前面现出一大片枫树林来,叶红似火,映得漫山都是红艳艳地,尽头是一片陡峭的悬崖,高立百仞,石壁光华如镜,光可鉴人。罗靖才知山洞周围,不是峭壁就是悬崖,普通人怎么能够轻易进来。
突然之间,只见对面崖洞中跑出一匹小马,才一尺多长,周身雪白似雪,脸上长着火红的一双眼睛,四蹄上直泛银光,马背上驮着一个七八寸的小孩,正在在枫林中飞跑,那小孩生得粉滴搓酥,身白如玉,头发和眉毛只有淡淡几根,银光闪闪,看上去可爱至极。
金蝉一见,欢喜得跳了起来,罗靖心中千念百转,想起书中内容,九华山的芝人芝马就是被金蝉所追,奔逃无路,跑到古仙人禁闭蛇妖的地方,芝仙跑掉了,但芝马就被吞了,现在只要堵住山崖那头,那后面的事情或者不会发生!
当下定下心神,道:“蝉师兄,我去前面堵它们!”也不等金蝉还口,就展开身法,从侧面向山崖绕去,一面抬头四望,寻思书中的内容,好象书中说关蛇妖的地方也是一个石洞,被山石堵了,上面绘有符咒。
金蝉见罗靖跑到前面去围堵,也从另外一边反兜上去,这时芝人突然停住了马头,张开小巧玲珑的鼻子嗅了两下,突然掉转马头,向来路逃去,金蝉见罗靖已经跑到对面的山崖下,也一个纵身窜了出来,张开双手,向林地中的芝人芝马追了过来,叫道:“小乖莫怕,过来,我不伤害你!”
芝人芝马一见生人,连忙狂奔而去。罗靖这时在山崖下已经看到最东边有一个海碗大小的石洞,上面有一道龙飞凤舞的字迹,早被风蚀得七冷八落,知道后面定是蛇妖所在,连站在前面,虽然明明知道那蛇女出不来,但心里还是直冒冷汗,只将人守在这里,也不上前围堵前方狂奔而来的芝人芝马。
饶是金蝉得有玄门真传,但毕竟功候浅薄,又没有修成身剑合一之术,脚程远远不如这天生灵物,转眼就抛下一大段,不过见罗靖已经挡在前方,知道两人上前一围,这两个小宝贝就跑不了,心中也是一喜。
芝人芝马跑到前方,见前面闪出一个人来,挡住了去路,而老巢藏身之处又被身后那人断去,心中一急。芝人毕竟功力深厚,知道前面就是那大敌藏身之处,万不能前去,停了一停,芝马却是心慌意乱,依然朝罗靖站立的地方狂跑而来。
罗靖也是大急,知道只要逃过他的这道关卡,就送了性命,连忙发声大叫,意欲将芝马吓了回去,只是那小马早被吓昏了头,依然闯了过来,就连上面骑着的芝人,也是大吃一惊,连忙向它的马头扬拳打下。
正在慌乱间,忽然只听听崖下传来一阵异啸,凄凌异常,芝马这才停了下来,正要往土中钻下,金蝉一个箭步抢了过来,一把将芝仙左手捞住,芝马猛然向前一窜,罗靖奋起全身力气,一个虎扑,双手将它楼住,为恐它下地遁去,双肘向前一抬,将芝马举起半尺来高,自家的整个身子连头带脸,则重重撞在了地面上,表演了一招完美的“饿狗抢屎”。
那马知道中了道儿,惨叫一声,两条后腿往下便挣。罗靖知它脚一着地,便要遁去,哪肯怠慢,就势翻身一滚,将它高高举了起来,芝马也是急红了眼,猛一张口,一嘴咬到了罗靖手腕上。罗靖吃痛,却打死也不松手。
这时芝人也在金蝉怀里一阵乱蹦,要挣脱下来,金蝉双手将它紧紧搂住,道:“小乖莫怕,我们不吃你!”芝人连挣几下,没有挣脱,又听金蝉如此说法,倒慢慢安定下来,拿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金蝉。
金蝉见它安顺下来,一手将它搂住,一手向它头上摸去,芝人开始还有点害怕,后来见他没有恶意,反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向外连指,口中呀呀叫个不停。
金蝉只听前方崖洞下叫声越发残烈,情知有异,又见罗靖满身尘土,仰面躺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死死抱着那匹马儿,而那小马张嘴向罗靖手上乱咬,只是它们本是天生的草木之灵,牙齿本来就不很坚硬,与寻常野兽小马不一样,再加上罗靖近来先天真气已成,真气自然运走护住全身,马儿倒咬不进去,只是四蹄在空中蹬,口中还嘶鸣不止。
这时也顾不得笑话罗靖的狼狈模样,连忙对怀中的芝人道:“小乖,你能叫你马儿安定下来吗?我们不吃你。”说完报着芝人靠了过去,将它们凑在一起。
芝人扬起小拳头,照着马头就是几下,芝马吃痛,叫了两声,芝人小眼一瞪,再张口向前面指了指,芝马突然也安定下来,不再乱踢。罗靖才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金蝉见芝人老是往前面指,面色十分害怕,而对面山洞里声音更加大了,而且地皮也有几分震动,山崖好象也在左右晃荡,知道定有什么妖怪,连忙道:“师弟,咱们快走!”罗靖倒是清楚是怎么回事情,本来早该跑到蛇妖口中的芝马正在自家怀里,白白让“她”少了几百年修为,那蛇妖怎么不急!要是“她”知道事情的真相,非吞了他不可。
两人怀里抱着芝人芝马,展开身法,就向前面山坡跑去,刚跑出树林,只见前面金霞一闪,现出妙一夫人身影,紧接着一到金光,如同经天长虹,落了下来,正是齐灵云带罗黛青赶了过来。
“娘,你快去看看,后山醉仙崖出了妖怪!”金蝉一见娘亲赶来,知道再厉害的妖怪也不需要害怕,定下了心神。
妙一夫人望了两人一眼,道:“蝉儿无须担心,后山蛇妖来历我早知道,如今你们两个抢去了它梦寐以求的仙芝,它更成不了什么气候,也就多留它活上一段时日吧了。你们随我来,将仙芝的本来灵根也一同移植到洞内吧。”
说完转过头来,对金蝉手中的芝人道:“你们两个天地之灵,能修到今日如此地步,也熬非容易,不如到我洞府一到修炼,免得再受他人侵害,我等绝不伤害你,你俩是否愿意?”
芝仙一听,将头连点,口中呀呀叫了几声,又伸出手指向前面指了一指。芝马早温顺下来,张着火红的眼睛,望着妙一夫人,也跟着叫了两声。
罗黛青见小弟一身满是尘土,脸上更成了一个大花脸,取出丝巾,往他脸上擦去,芝马在怀中本来安定下来,一见有人伸手,突然就张口咬去,罗靖连忙将它抱开,芝仙突然从金蝉怀中挣脱开来,跳到罗靖怀里,双手抱着马头,俯下头去,朝着马耳窃窃似语,声音又快又急。
罗靖见身上满是落叶尘土,将芝马芝仙递到了金蝉怀里,这才接过丝巾,在脸上擦了两下,不擦还好,一擦倒成了一个大花脸,罗黛青本来想教训他两句,不过师父又在旁边,不敢放肆,只得瞪了他一眼。
芝仙这时倒不怕人了,望了灵云和黛青两眼,张开双臂索抱,齐灵云见师妹满脸新奇,推了她一下,罗黛青连忙伸出手臂,将芝仙抱了过去。
才一抱在怀中,只闻一阵清幽的香气扑鼻而来,而芝仙也一手搂在她玉颈上,朝前连指。妙一夫人道法通玄,明白芝仙的意思,笑道:“依你意思就是。”说完就带着四人朝枫林中走去。
这时崖下叫声渐渐停息下来,远非刚才那么凄凉凌厉,妙一夫人走到罗靖刚才站立的地方,对洞前喝道:“孽畜,昔年孤云真人锁你至此,就是念你修为不易,希望你能在洞中洗心革面,炼化你身上毒气,再行转劫人间,重新修为,结果你这数百年不但不听真人教诲,反变本加历,将毒气凝炼成内丹,想破去真人封锁禁法,如今我再给你一线生机,你若是在百日内连毒气化去,按真人所授法诀修为,我便饶你一命,并遣门下帮助你度过十年后的天劫;你若是执意不改,强行破去真人禁法,出去祸害人间,那我容你不得,你出洞之时,就是你丧命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