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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枪杀宋教仁,誓师讨袁(1)

党内党外

中国同盟会原是一个以推翻清朝统治、建设资产阶级民主国家为宗旨的秘密革命党,它领导了辛亥革命,是革命的中坚。

但是,它是由几个革命团体组成的,成分很复杂,政治信仰不完全一致。

因此,名望很高的孙中山,也不能统一全党的思想和意志。

民国成立,南北统一,他们以为革命已经成功,今后的主要任务就是从事议会斗争,故把同盟会由秘密变为公开,把一个领导革命的政党变成一般宪政国家的政党。

共和党成立于1912年5月5日,推黎元洪为理事长。其政纲是:

一、保持全国统一,采取国家主义;

二、以国家权力,扶持国民进步;

三、应世界大势,以和平实利立国。

此党是适应袁世凯的政治要求建立的,对同盟会大肆攻击,不遗余力。

它依附袁世凯,袁世凯对它也多方扶植。在临时参议院内,共和党的势力与同盟会相匹敌。

后来,章太炎等从该党分离出去,仍旧打着共和党的旗号进行活动。

为了对抗日益增长的共和党势力,确保在议会中占多数,实现政党内阁,一部分人主张同盟会与其他小党合并,另组新党。这方面,宋教仁最积极。

宋教仁,湖南省桃源县人。早年在私塾、漳江书院等读书。

1903年,在武昌学习时,他渐萌革命思想。

1904年,与黄兴等创立华兴会,开始革命活动,并加入武昌的革命团体科学补习所。同年底,在长沙组织起义,事泄,被迫去日本东京,入大学学习。

1905年同盟会成立,任司法部检事长,后又担任过同盟会湖南分会副会长,《民报》庶务干事。

1907年到中国东北进行联络工作,准备起义,不久返回日本。

1911年1月前往上海,任《民立报》主编。7月,上海成立同盟会中部总会,为五总务干事之一。

武昌起义后,同黄兴一起去武昌,协助湖北督府办理外交事务。

南京临时政府成立,被任命为法制局长。

唐绍仪内阁时任农林总长,后辞职。

宋教仁认为,要建设好共和国家,首先应组织一个良好的政府;组织良好的政府,必须实行政党内阁;而实行政党内阁,就要组织政党,争取议会多数。否则,不能团结同志,等于让敌党坐大,自我孤立,将来在大选中必然失败。

他的这一主张遭到一些会员的激烈反对,也得到相当的支持,孙中山也同意。

8月25日,在北京召开改组成立大会,前面已经说过,孙中山被推为理事长,实际主持人是代理理事长宋教仁。

其政纲有五点:

一、促成政治统一;

二、发展地方自治;

三、实行种族同化;

四、注重民生政策;

五、维持国际和平。

改组后的国民党在数量上增多了,在国会中的力量增强了,同时革命性也大大丧失了。从政纲内容看,模糊不清,同其他党已无多大区别。从成员看,改组后成分更加复杂,连袁世凯的忠实走狗赵秉钧、朱启钤等人都被拉入党内。

民主党成立于1912年10月,也由几个小党合并而成,以梁启超为首领。

它的目的在于利用第三大党的地位,操纵国民党与共和党在国会中的争斗,坐收渔人之利,猎取政治地位。

其政纲是:

一、普及政治教育;

二、拥护法赋自由;

三、建设强固政府;

四、综合行政改革;

五、调和社会利益。

按照《临时约法》规定,临时参议院成立后,在10个月内应进行国会选举。

根据参议院议决,国会采取两院制。

8月10日,袁世凯公布了《中华民国国会组织法》和《参议院议员选举法》、《众议院议员选举法》。

为了获得国会中的多数席位,各党展开了激烈的竞选。

宋教仁是主张内阁制而反对总统制的,他说:“盖内阁不善而可以更迭之,总统不善则无术变易之,如必欲变易之,必致摇动国本,此吾人所以不取总统制,而取内阁制也。欲取内阁制,则舍建立政党内阁无他途……”

因而,宋教仁对组织政党内阁起决定作用的国会大选活动特别热衷。

他向国民党发出号召:“我们要停止一切运动,来专注于选举运动。选举的竞争,是公开的,光明正大的,用不着避什么嫌疑,讲什么客气的。我们要在国会里头,获得过半数以上的议席,进而在朝,就可以组成一党的责任内阁;退而在野,也可以严密监督政府,使它有所惮而不敢妄为,应该为的,也使它有所悼而不敢不为。”

宋教仁以身作则,到处奔波,不辞劳苦。

1913年1月。他省亲回湖南,接着去湖北、安徽、江苏、上海、浙江,每到一地,都激昂慷慨地发表演说,抨击时政,鼓吹责任内阁,甚至点名揭露袁世凯。

在国民党湖北支部的欢迎会上,他说:“现在接得各地的报告,我们的选举运动,是极其顺利的。袁世凯看此情形,一定忌恨得很,一定要勾心斗角,设法来破坏我们,陷害我们。我们要警惕,但是我们也不必惧怯。他不久的将来,或有撕毁约法背叛民国的时候。我认为那个时候,正是他自掘坟墓,自取灭亡的时候。到了那个地步,我们再起来革命也不迟。”

在宋教仁和国民党人的共同努力下,1912年12月中旬的参众两院初选和1913年2月上旬的复选,国民党获得了占压倒优势的胜利,成为国会中的第一大党。

除去跨党和无党派者外,在众议院的596个议席中,共和、统一、民主三党共得154个,国民党独得269个;在参议院的274个议席中,国民党独得123个,共和、统一、民主三党仅得69个。

枪杀宋教仁

大选的胜利,陶醉了国民党人。

被选为参议员的宋教仁更是忘乎所以,满以为依靠第一大党的支持,可以出面组阁,当上国务总理了。

国民党人也对他寄予很大希望。

国民党大选的胜利,远出袁世凯意料之外。

经过同孙中山、黄兴会谈,袁世凯觉得国民党容易对付,未把大选放在心上。

对于宋教仁这位政治活动家,袁世凯曾着意拉拢,慷慨“解囊”相助,送去一套价值3000元的西服和一张50万元的交通银行支票,并表示如不够用还可增加。

为此,宋教仁致袁世凯一信,说:

绨袍之赠,感铭肺腑。长者之赐,仁何敢辞。但惠赐五十万元,实不敢受。仁退居林下,耕读自娱,有钱亦无用处。原票奉璧,伏祈鉴原。

同时,宋教仁把支票奉还了。

袁世凯知道宋教仁的意志坚决,不可以用金钱收买,非常嫉恨。

当袁世凯探知宋教仁在南方的活动和对自己的揭露,看到大选的结果,深感事态已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深恐政权被宋用和平方法夺去,乃决计使用流氓政治手段,密令赵秉钧进行谋杀,除去心腹大患,阻止国民党的责任内阁实现。

赵秉钧怕宋教仁抢去了自己的总理位置,恨宋在演讲中点了自己的名,对刺宋显得格外卖力。

宋教仁南下湖南、湖北时,有些同志因其颇负重望,恐袁世凯见忌,均劝其加以小心戒备。

宋教仁虽然说“要警惕”,可是又认为此乃杯弓蛇影之事,殊不足虑,极其麻痹大意。

1913年3月20日,同志们还提醒他要“慎重防卫”,他仍不介意,笑哈哈地答道:“无妨,吾此行统一全局,调和南北,正之堂之,何足畏惧。国家之事,虽有危害,仍当并力赴之。”

陈其美插话道:“钝初,你不要快活,他们会用暗杀的手段来对付你。”

宋教仁越发大笑,说:“只有我们革命党人会暗杀人,哪能还怕他们还暗杀我们呢?”

于佑任说:“要小心,我看还是改坐轮船从海道进京。”

宋教仁说:“太慢了,还是坐火车吧。”

3月20日晚10点多钟,宋教仁和黄兴、于佑任、廖仲恺从上海火车站的座椅上站起来,缓缓走向检票处。

这时,有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子正紧随在他们身后。

要分手了,廖仲恺担心地提醒:“钝初兄,你的演讲有人很恼火。上海已有传说,有人图谋行刺,望兄备加珍重,千万有所戒备。”

宋教仁听后,坦然一语道:“光天化日之下,为政治竞争,谁敢行此种卑鄙残忍手段?行刺怕是一种讹传。就算真是那样,我也不能因此而卸去责任。诸位就到这儿吧,咱们后会……”话还没说完,突然“砰、砰、砰”三声枪响,宋教仁双手痛苦地捂住肚子,踉跄跌倒在地。

黄兴等人立即送他去沪宁铁路医院抢救,但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遂于22日晨4时48分逝世,年仅32岁。

宋教仁不知杀他的主谋是袁世凯,去世前口述致袁遗电说:“望大总统开诚心,布公道,竭力保障民权,俾国会得确定不拔之宪法。”

宋教仁惨遭刺杀,全国人心鼎沸,国民党人知此举不是普通的谋杀,必是因为政治原因而致,群情极愤,一致强烈要求查拿凶手,严惩国贼。

21日,袁世凯得悉宋教仁被刺,佯装十分惊诧,当即电令江苏都督程德全、民政长应德闳等人前往医院慰问,立悬重赏,限期破案,按法重惩。

程德全等立即悬赏1万元,通知军警,加派探员,勒限缉拿凶犯。

黄兴和陈其美二人、闸北巡警局、上海县知事也分别悬赏1万元,沪宁铁路局悬赏5000元,缉拿凶手。

22日下午,有人报告宋教仁已逝世,袁世凯故作惊讶说:“有此事乎?”

看过电报,又“犯愁”地说:“确矣,这是怎么好?国民党失去宋钝初,少了一个主大脑,以后越难说话。”

接着,这袁世凯以贼喊捉贼地下了一道命令曰:

……民国新建,人才难至,该凶犯胆敢于众目昭彰之地狙击勋良,该总巡警并未当场缉拿,致被逃逸,阅电殊堪发指。前农林总长宋教仁奔走国事,缔造共和,厥功甚伟。迨统一政府成立,赞襄国务,能通知大体,擘画勤劳。方期大展宏猷,何意剧闻惨变,凡我国民,同涤怆恻,应即交国务院从优议恤,用彰崇报。所有身后事宜,业经电饬陈贻范会同钟文耀妥为料理。方今国基未固,亟赖群策群力,相与扶持。况暗杀之风,尤乖人道,似此逞凶枪击,藐法横行,匪惟国法所不容,亦为国民所共弃。应责成江苏都督、民政长迅缉凶犯,究究主名,务得确情,按法严办,以维国纪,而慰英魂。

时谭人凤正在北京,去见袁世凯探听其口气。

袁世凯无比惋惜的样子说:“钝初,中国特出之人才也,再阅数年,经验丰富,总理一席固胜任愉快者。何物狂徒,施此毒手!”

谭人凤说:“外间物议与政府有关,不速缉获凶犯。无以塞悠悠之口。”

袁世凯急忙分辩道:“已悬重赏缉拿矣。政府安有此事!”

谭人凤又去见赵秉钧。

赵秉钧坦然地说:“外间议论,我不与辩,久后自当水落石出也。请先生静待,勿惑浮言。”

袁世凯否认与政府有关,赵秉钧态度平静坦然,是何原因?因为凶手已经逃掉。他们断定这桩大血案永无大白之日了。

讨袁会议

谁也没有料到,案子那么快就水落石出了。似乎是在这件事情上,上天有意和袁世凯过不去。

23日,有人向上海公共租界会审公廨提供了线索。当晚12点半,指使凶手杀人的帮匪头子应桂馨即落网。

次日晨,凶手武士英也在应家被捕,并搜查出应桂馨与赵秉钧、内务部秘书洪述祖往来密电及函电文件,手枪一支。

搜查出的电同宋案有关的有:

1913年1月9日,赵秉钧洪述祖函,内称:“应君领款,不甚接头,仍请一手经理,与总统说定才行。”

1月14日,赵秉钧致函应桂馨,中云:“密码送情检收,以后有电直寄国务院赵可也。”

2月2日,洪述祖致应桂馨函云:“要紧文章,已略露一句,说必有激烈举动。吾弟(指应)须于题前迳密电老赵,索一数目,似亦不宜太迟也。”

2日,应桂馨致程经世转赵秉钧电云:“孙、黄、黎、宋运动极烈,……民党忽主举宋任总理,……已向日本询孙、黄、宋劣史。……警方供抄宋犯骗案刑事提票,用照片辑印十万册,拟从横滨发行。……内外多事,倘选举扰攘,国随以亡,补救已迟,及今千钧一发,急宜图维。”

4日洪述祖致应桂馨函云:“冬电(二日)到赵处,即交兄(洪自称)手,而呈总统,阅后色颇喜,说弟颇有本事,既有把握,即望进行云云。兄又略提款事,渠说将宋骗案情及照出之提票式寄来,以为征信。”

8日,洪述祖致应桂馨函曰:“日内宋辈有无妥处,中央对此颇注意也。”

3月10日应桂馨致电洪述祖云:“八厘公债,在上海指定银行,交足六六二折,买三百五十万,克日成交,起息,请转呈,当日复。”

11日,洪述祖致函应桂馨云:“一、来函正面呈总统、总理阅过。二、以后勿通电国务院,因智老(赵秉钧别号智庵)已将应密电本交来,恐程君(经世)不机密,纯令归兄一手经理……三、请款要在物件到后,国会正工成立之时,不宜太早太迟,为数不过三十万。”

13日洪述祖致电应桂馨说:“蒸电(十日)已交财政长核办,债止六厘,恐折扣大,通不过。毁宋酬勋位,相度机宜,妥筹办理。”

同日,应村馨致函洪述祖云:“……《民立》实记钝初在宁之说词,读之即知其近来之势力及趋向所在矣。……事关大计,欲为釜底抽薪法。若不去宋,非将生出无穷是非,恐大局必为扰乱。”

14日,应桂馨致电洪述祖:“梁山匪魁顷又四出扰乱,危险实甚,已发紧急命令,设法剿捕,乞转呈,候示。”

18日,洪述祖复应桂馨电:“寒电(十四日)应即照办……”

19日,洪述祖电应桂馨:“事速进行。”

20日夜两点(21日凌晨两点),即宋教仁被刺后,应桂馨电洪述祖:“廿四十分钟(即20日晚10时40分,宋被刺时间),所发急令已达到,请先呈报。”

21日应桂馨致电洪述祖:“匪魁已灭,我军一无伤亡,堪慰,望转呈。”

这些确凿无疑的证据证实,谋杀宋教仁的主谋者不是别人,就是堂堂大总统袁世凯和国务总理赵秉钧,同谋犯是洪述祖,具体指挥者是应桂馨,凶手为武士英。

当时,黄兴义愤填膺,奋笔疾书了一副挽宋教仁的对联,揭露袁世凯杀人,联曰:

前年杀吴禄贞,去年杀张振武,今年,又杀宋教仁,你说是应桂馨,他说是洪述祖,我说确是袁世凯。

刺杀证据涉及袁、赵的消息传到北京,世凯心慌意乱,电催程德全速告。

赵秉钧吓得魂不附体,六神无主,经常自言自语,要求辞职避嫌。

老奸巨滑的袁世凯认为,越是避嫌,嫌疑越大,劝其请假。

赵秉钧约国务院秘书长张国淦至其家,见面后即连连作揖不已,口称请张帮忙。

张国淦问:“总理所言何事?”

赵秉钧说:“此时只求免职,才可免死。”

张国淦不解,问:“究竟为何?”

赵秉钧含混答道:“此事此时不能谈,但我不免职非死不可。芝泉(段祺瑞)军人,事事好办。”

次日,赵秉钧又给张国淦一封信,讲了同样的意思。

宋教仁被刺以后,稽勋局局长冯自由送上呈文,请求给宋一次恤金3000元,遗族年抚金1600元,将宋的丰功伟绩令国史馆立传。

3月26日,世凯批示同意,并让该局查明宋教仁有几个孩子,派遣游学深造,比冯自由想的还要周到。

袁世凯知道罪行已经暴露,仅凭优恤褒扬决难平息众怒,藏位黑手,急急召集亲信策划新的阴谋。

接着,国务院通电各省说:据应夔丞23日函称,沪上发现一种监督政府党之裁判机关,并附有简明宣告文,杂列宋教仁、梁启超、孙中山、袁世凯、黎元洪、赵秉钧、黄兴、汪荣宝、李烈钧、朱瑞等人的罪状,谓俱宜加以惩创,特先判宋教仁之死刑,即日执行。

这个裁判机关完全是捏造的,目的是迷惑世人,转移视线。

老袁以为只要把这个宣告文公布出来,人们一看见他和赵秉钧的名字与宋教仁等一起列入黑名,就会真的相信世界上有这么一个机关存在,并且暗杀宋教仁的正是它,而他们就可以一身清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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